第二百七十九章 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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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一年,六月。

叶欢携大胜之威,一举拿下青州、幽州,至此,北方全境全部落于他手。

而后叶欢率军到了盛京。

盛京城墙依旧巍峨,古老的城墙上满是历史的遗留,道道伤痕诉说着它曾经历的苦难。

走上皇城,进了皇极殿。

叶欢一直表现得很淡定,没有一点点波动,这人世间最鼎盛的权势,最尊贵的位置,似乎对他没有一点点吸引力。

对于拥有前世记忆,已经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叶欢来说,所谓的皇帝,所谓的至尊,其实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大叫:哇!我是最厉害的!

不过马上,他可能就要成为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做的不错,带着你的相好和你的便宜儿子走吧,还有那些愿意跟你走的人,都可以带走,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很难得才心软一次。”

叶欢很认真地对着姬林说道。

姬林站在叶欢一旁,他环视了一圈皇极殿的布景,与他离开盛京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可是每一次来到这儿,他的心情都有所不同。

这真是一个令人烦恼的地方。

姬林心想。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愿意踏入这座宫殿。

“许骁投靠本王,他手下有二十万大军,叶掌门难道不心动?不害怕?”

姬林看着叶欢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到犹豫、害怕,甚至不屑。

可是都没有。

“走吧,都带走吧。”叶欢以一种感叹的语气道,“一切都太容易了。

这世道还不够乱,失去了才知拥有的可贵,只有最混乱的世道才能孕育出最纯粹的人心。”

“明日,我会向天下宣布,我杀了天元帝。”

叶欢突然道。

“你……可真是个疯子!”

姬林不懂,这唾手可得的权势,叶欢为什么要放弃。

明明只要一场简简单单的禅让,他就可以成为新的天下共主,他还这么年轻,他将成为比姬楚,比周太祖更伟大的皇帝。

可是叶欢没有,他想成为天下共伐的对象。

“下去吧,你之前搞的动作也停下吧,朝代交替本是轮回,凭你们还救不了大周。”

姬林越是想不透叶欢的行为,心中越是忌惮。

他突然定定地望着叶欢,许久许久。

那根紧绷着的弦断了,那种付出生命也试图坚持的话在叶欢平淡的眼神下也化作了乌有。

他干涩地开口:“叶掌门,本王只希望你们给他们一个机会。

无论他们是走是留,都请叶掌门放行。”

叶欢点了点头。

他知道姬林说的是什么,那归来的二十万边军,战力强悍,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放过。

……

无人知晓,大大的盛京城中少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

第二日,天下就传来了叶欢弑君,天下共讨之的消息。

毕竟,这天下名义上还是大周的天下。

叶欢杀了姬楚,杀了姬启,大周两任皇帝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这对于某些人来说,不正是最好的借口?

于是本以为趋于明朗的局势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甚至连叶欢自己的属下也有不少人公开反对于他。

叶欢没有管,只要在荆州,紫霞宫那片地,保留着它应有的安宁,他就会一直像一个安静的看客。

看着本来被他统一的北方率先乱了起来,南方也是乱军四起,他们打着勤王讨逆的名号,想要抱团讨伐叶欢。

可是还没走出自家地盘,就被那群来自北方的彪悍骑士们打断了脊梁,惨叫着称臣俯首,做了顺民。

同时由于边军防守的空虚,北方游牧民族看准了机会,忘记了二十年前被大周支配的恐惧,他们新生的一代挎着马刀,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

没有边军,大周就是他们最好的粮仓。

……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时间转眼间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叶欢没有出手,其他人也没有一锤定音的绝对战斗力,只能靠着传统战争模式,打得难分难解。

五年间,大周足足崛起了几十个势力,然后在你吃我夺的情况下,最后只剩下了三个。

叶欢坐镇雍州,守卫荆州,顺带还看着益州,并凉骑兵占据北方五洲,最后便是南方五洲联军,以扬州崛起的秦家公子秦羽为主,还有武林顶级势力四海阁为辅。

因为叶欢的放纵,他们实力强大,积蓄厚实,是绝对的豪强霸主,也是这天下最后归属有力的争夺者。

大周有十三州,有八万万臣民,可两年间,因为战争,因为饥荒,因为天灾,因为人祸,十室九空。

八万万百姓只剩下了五万万,其中一大半的是老人小孩和女人,青壮年战死沙场的太多太多,几乎是家家缟素。

他们本不用死的,只是由于某人的目的,他们就像一颗颗身不由己的棋子,被推入这乱世的磨盘中,被碾压成渣。

……

荆州,紫霞宫。

紫霞宫仍旧还是那副模样,一点都没有受到外面兵荒马乱的影响,看上去清净自然,乃是道家圣地。

天算子和老神棍下着棋,他似乎已经认命了,除了偶尔拿着叶欢收集给他的情报算算天地人三榜排名,其他时候就跟老神棍相依为命。

两个单身男人,倒也有共同话题。

老神棍扔下手中黑棋,“我又输了。”

尽管是输了,但不见他有半分恼怒,反而有些高兴的样子。

天算子却不怎么高兴,他手里捏着白子,眼神飘忽向远方,似乎能够看到那边那个遗世独立的家伙。

他忍不住想算一算。

自从可以算出叶欢的信息之后,他这个手完全是停不下来啊,连叶欢的八辈祖宗他都想挖清楚。

可惜,算倒是能算了,可顶多知道些基础信息,更多的还是被掩藏在一层迷雾之中,什么命运啊,寿数啊,全是模糊的。

但有一件事,天算子不用算都能看出来。

那就是叶欢身上积累的罪孽,那可是把天算子的眼都吓瞎了。

如果一个人杀了人,他身上的罪孽是一滴水,那叶欢身后便是汪洋大海,一眼看不到边。

对于天算子这种对天机敏感的人,那简直是一种折磨,时时刻刻担心老天爷雷劈下来的时候顺道把他也带上了。

可叶欢隐居在这紫霞山上,按理说不应该。

天算子本能否决了自己看错了这种想法。

他挠了挠头,算了,还是不想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令他鸡皮疙瘩全起来的声音。

“叶大掌门,奴家可是想你的要死了啊!”

声音很柔很美,就像在耳边轻轻哈气,带着一丝瘙痒,说到人心里去了。

天算子可以肯定,这不是媚功,但这才更加可怕。

天空上,一袭红袍出现,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充满了诱惑力,光是看到,就想把她吞进肚子里。

天算子咽了一口唾沫,单身已久的他却没有丝毫别样的想法,而是半呻吟道:

“男生女相,逆乱魔功,这又是哪位大佬降临了?逆乱魔宗的人都是特么的变态!”

“叶大掌门,你为什么还不出来?是觉得奴家不够美吗?”

那红袍女人娇媚地笑着,同时她身后出现了一片血海,直接朝着紫霞山浇灌而下。

嗡!!!

一声剑鸣响起,血海沸腾,化作血气消散开来。

便见一袭白衣飘然而上,正是叶欢本人。

“叶大掌门,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红袍女人掩嘴而笑,眼中流露的却是刻骨的恨意。

“奴家是该叫你叶大掌门,还是白骨剑魔!”

“整整十年了,十年过去了,奴家终于找到了你!今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叶欢沉默着,那红袍女人却更加高兴了。

“是不是认不出奴家是谁了?也对,谁能想到,堂堂紫霞宫的掌门竟是魔教中臭名昭著的白骨剑魔!”

“为什么不说话了?是惭愧吗?还是悔恨?”

叶欢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柳如是,你不该来的。”

红袍女人脸色一僵,“你还记得我?”

叶欢点了点头,然后长剑出鞘。

锵!

急促的拔剑声,就好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璀璨的剑光爆开,柳如是脸上突然变幻,化作半男半女,声音也变得雌雄难辨。

“我有逆乱大法,命生双分,你杀不了我……呃!”

“为什么会这样?!”

柳如是看着自己胸膛破开,一颗小小的黑色种子掉了出来,然后他直接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看上去颇为秀气。

接着种子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将柳如是吞得点滴不剩。

叶欢伸手招来魔种,看也没看,一口吞下。

“当年,我应该早早送你去跟你爹团聚的,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不管是谁撺掇你来此,不久后,应该也就去陪你了。

这种魔之法,于我而言,已是无用了啊。”

柳如是即便死去,脸上仍旧还保留着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仗之报仇的手段会被如此轻易破去。

“这家伙,又变态了几分啊!”

天算子看着修炼逆乱魔功的大佬都被一剑斩下,他已经看不透叶欢的境界了。

“时机差不多了。”

叶欢抬头看天,他已经能够感觉到天对他的恶意了。

这些年,天底下死去的那三万万百姓,让他极大地被天意厌恶。

天意即民意,人定胜天,便是这个意思了。

“呼延博,董不修,陈秋田!”

“弟子在!”

三道人影窜出,半跪于地。

“传令四方,三月以内,我要天下一统,到时我会至东岳山,祷告上天,登基为帝!”

“诺!”

似乎在叶欢口中,这乱了许久的天下,想统一就统一了。

……

南方扬州。

杭城秦家,自从秦羽成为南方联军的首领之后,秦家也水涨船高,成为天下最顶级的世家。

今天是秦家老祖百岁寿诞,凡是杭城周边的势力首脑都亲自前来祝贺,其他比较远的也让人松了礼物。

这本是高兴的日子,有人却送来了一把刀。

秦家大宅,大堂中。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丰笠,你这是什么意思?霸刀宫还没横行霸道可以无所顾忌吧?”

丰笠抱着一把刀,身前插着一把刀,那是送给秦家老祖的礼物。

与之前相比,他更加成熟,也更加危险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那人便禁受不住,一个踉跄撞倒了椅子。

“我今日送刀入秦家,请秦家老祖祭刀。”

“放肆!我秦家容不得你在此放肆!”有秦家年轻子弟开口。

丰笠没有看他,只是提刀,而后斩下。

轰!!

端坐于主位,还在想着应对之策的秦家老祖已然连同座下的椅子变成碎末。

“半月之内,秦家若是不降,满门皆灭!”

留下一句话后,竟是无人敢挡,让丰笠大摇大摆走出秦家大门。

等到丰笠走远之后,才有秦家老人大叫:“快去请羽公子归来,我们要丰笠为老祖偿命!”

同样的这一幕,也发生在南方联军各家首领的家中。

没有任何先兆,就是先砍一刀。

没有人能够挡住这些神出鬼没的武者,毕竟不能调大军守候,这不现实,也没有这么多高手能用。

这天下谁都知道,武林势力中大部分高手都投降了叶欢,少部分顽固分子已经死得只剩几根独苗,姬政姬启之争又葬送了武林中隐藏着那不多的力量。

所以总结成一句话,不服者死!

一时之间,南方联军人人自危,这种不讲道理的斩首战术搁在身上都受不了。

总不能自己在前面打仗,后面老家就被人全给抄了。

就在这时,传来了并凉联军投靠叶欢的消息,北方五洲,举手相让。

这瞬间就让南方联军傻眼了,他们还想来个南北联合,把最有威胁的叶欢给弄死再说,这一言不合就投降,完全不像当初南下把他们腿都快踩断了的骑士能干出的事。

就在这种痛苦之中,离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终于有了第一个投降的家族,那是苏州庞家。

庞家本来就跟紫霞宫交好,只是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加上庞家也想搏一搏,从一个武林豪强,民间富绅变成王公贵族,所以很不讲情面地跟南方联军搞在了一起。

这下投降叶欢,他们也是没有压力的,说起来,他们还能扯上一点亲戚关系呢。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本来就是利益联盟的南方联军面对无解的斩首战术,除了少部分人还在坚持,大多数已经有了投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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