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燕京成立一处幽静的四合院里,蔡合身穿白色的练功服,站在庭院当中慢慢地打着一套太极拳,这是他每天清晨必做的功课,几十年来几乎从来都没有间断过。一套拳打完收势,一个老管家人模样打扮的人从前进院子里走了过来,一手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另一手里托着一个茶壶。
蔡合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然后端起紫砂壶饮了一口,问:“有消息了吗?”
“有了,昨夜寅时若朴打电话过来了,您早就睡下了!”老管家说,“这一局大胜,龙门皓月化为泡影,天师门五大弟子都受了伤,张耀祖差点被江水卷跑!”
“虽是大胜,但也是两输啊!”蔡合叹了口气,“南疆那边有动静吗?”
“还没有!”老管家摇了摇头,“就算是有动静,以若朴的本事恐怕也探查不出来!”
蔡合背手而立,望着墙头屋子发呆,但老管家并没有离去,依然恭敬地站在身后,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吗?”
“您让我细心照料的那盆花尽早有反应了!”老管家说,“平时也没少打理,不过这长势却有点怪,像是花要谢了,是不是时令改了?”
蔡合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抬脚就往前院走。
前面这进院子很像是一个花园,假山、水池、庭楼……靠西墙的水池下摆满了各色花盆,种植着玲琅满目的植物,但最耀眼的却是一株睡火莲。时隔半年多的时间,这株睡莲已经长到一米多的高度,莲叶像蒲扇般展开,一对并蒂莲高高扬起,外层娇艳似火,心蕊灿烂如金。
蔡合伏下身子细心地观察了一番,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下。
“不是枯萎,是花瓣在收拢,老薛啊,让人准备箱子,我得带着火莲去一趟陪都!”
“好,我去准备,早饭好了,您先用点东西!”老薛听了吩咐,匆匆地赶往前院。
“难道这株并蒂莲有什么警示吗?老二啊,我恐怕很难都能救的回来了,至于哪朵开、那多谢就看造化和天意了!”
龙虎山。
进入五月份以后,龙虎山上上下下陆续开始行动起来,整修山路,翻修房屋,增设客房,里里外外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但有心人却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山上的负责人全都谨慎至极,也严肃至极,每个人都绷着一张脸,言语极少,出入庭院的时候轻手轻脚的,似乎怕惹怒什么人。
后院那处幽静的小院内,龙虎山上有头有脸的人全都到齐了,都跟榆木桩子似地戳在院子里,时不时往紧闭的屋门看上一眼。院子里狼藉一片,八个金炉歪倒在地,香灰满地,残枝败叶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也没人收拾。
“二伯,要不您进去看看?”说这话的正是张立业,他今年二十六岁,去年本硕连读毕业,原本在一家外企工作,前几天才匆匆赶来的。上山后任副都管,这是仅次于主持、都管之外的职位。
在道教宫观里,出于管理职能的需要,把管理承担的职务分为各种执事。传统的大丛林里,执事有“三都五主十八头”,三都即“都管、都讲、都厨;五主即堂主、殿主、经主、化主、静主;十八头为库头、庄头、堂头、钟头、鼓头、门头、茶头、水头、火头、饭头、菜头、仓头、磨头、碾头。园头、,围头、圊头、槽头、净头。”
在当代道观常见的有八大执事:住持、都管、知客、巡照、文书、库房、殿主、都厨。其中住持也有称监院的,为宫观内的最高领袖;都管主要协助住持住持处理大小事务;知客负责接待来观参访的道士及其他人员的事务;巡照负责宫观内的道士礼仪及安全事务;文书负责法事的文收书写;库房主要管理宫观里的仓库物件;殿主负责殿堂里的香火和供品一切物件;都厨则管理厨房事务。
“再等等吧!”张源清背着手说,“立业啊,你去给他们安排些事情做,不用都在这里耗着了!”
张立业正要打发院子里的人离去,房门却在此时打开了,远地率先走了出来,他往屋檐下一站,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能震天随后也走了出来。短短一夜之间,能震天苍老了很多,长须和鬓角平添了几丝白发,精神有些萎靡,两腮深陷,眼袋红肿。
“大哥,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张天源慌忙上去搀扶。
“没事儿了,光宗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立业,你带着所有人去忙吧,别耽搁了进度!”
张立业点头称是,带着众人退出了小院,院子里只留下远地在一旁侍奉。
“源清,这是新图纸,让人赶快筹备吧!”能震天将手里的图纸递了过去。
“大哥,难道您还要重摆种生基,这值得吗?如今距离大典只有不大半年的时间,依我看,您还是多调教一下立业吧!”
“半年时间是能够调教出来的吗?”能震天甩开张源天的胳膊,身子踉跄了两步,“这不是立谁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天师道未来大势的兴衰荣辱,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
“可光宗他……”
“光宗的路还没绝,只是不能住山上了!”能震天说,“按照阵图把东西准备好,连同光宗一起给我送到陪都来!”
“大哥,您……你要下山?”
“距离七月七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由我亲自收拾残局,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哥,还是算了吧,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天意不可违啊!您是天师府的顶梁柱,一旦有个闪失,那天师府可就真塌了!”
“我还能坐镇几天啊,没有光宗,这天师府的门楣还能悬挂几天?你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大哥,你难道忘记当年的誓愿了吗?”
能震天的身子猛地一震,老辈人都是非常迷信的,尤其是参佛修道之人,最怕的就是应誓。
“老二已经走了,即使红离和蔡合参与进来,那也不是重聚,算不得违背誓言!”能震天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就算应誓,只要能救回光宗让天师府有一个昌盛的未来,我也在所不惜!”
“唉!”张源天长叹一声。
能震天一向倨傲,向来不听劝告,如果张源清不是他的胞弟,又身兼代天师一职,恐怕早就开口训斥了。静河已死、蓝裕被劫、冲关失败,一天之间连传三个噩耗对能震天的刺激不小,从闯荡到扬名,再到威震江湖,半个世纪里能震天何尝受过这个气、吃过这个亏,如今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反复挑衅,导致颜面尽失,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如何有脸站在授印仪式的场内为下一代天师撑场面、长威风?
“那您什么时候起身?”
“今天就走!什么都不用准备了,远地跟着我就行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旬月之间就会有所进展,到时候把光宗小心护送过去!”说到这里,能震天的话语一顿,继而又说:“如果不顺的话,多教教立业,把他扶上大位,这天师府……日后就靠你了!”
说完,能震天袍袖一挥,带着远地就走了小院,他的脚步虽然依然矫健,只是背影却有些落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