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棋盘,两杯清茶,几本医书,这就是半个多月以来宁采尘用来打发时间的全被物品了。病人的病情稳定之后,宁空青就返回了南疆,独独把宁采尘留在了这里。要说这小院里什么都好,但就是不能四处乱走,也不能同外界联系,更不能出门,宁采尘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小院、客厅、卧室和二楼的病房,而且前去探望病人必须有文书乔的同意和相关人员的陪同。
虽然规矩不能破坏,但所有人员对宁采尘的尊敬却是与日俱增,随着病人日益康健,再也没有人敢小瞧这个年轻到不像话的中医大夫了。
“文老,手术安排好了吗?”宁采尘落下一颗黑子,抬头问对面的文书乔。
“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进行微手术了!”文书乔面色凝重地思索了良久才落下一子,然后笑着问:“是不是憋坏了啊,急着出去走走?”
文书乔的确说中了宁采尘的心思,不过他却不能承认,于是找了借口,说:“团队的巡演就要开始了,我是怕耽误了演出!”
“呵呵,那只是巡演,又不是战场,后勤保障还是比较简单的!”文书乔笑了起来,“放心吧,老将军现在的状态非常的好,应该不会耽误了你归队的!”
宁采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份工作可是很多人挤破了脑袋都想争取的,但他却急着撤退,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暂且不论态度有问题,恐怕很多人会骂他不识抬举的。
“小宁啊,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不过这涉及到你们门内的隐秘,希望你不要见怪哈!”
“文老,有事您尽管说,这段时间我可是从您老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哼,你小子这是抬举我了,除了你胆大之外我是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你的所学所长远远在我之上!”
“文老,这话您可不能再说了,你这是捧杀啊!要是传到外人和我爷爷耳朵里,肯定要骂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小宁,你那天使用的针法就是鬼门十三针吗?”文书乔抬起头看着宁采尘,“我曾在一本医学野史上看到过关于这门阵法的描述,传说其可以转死复生,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命,以前我觉得这未免太夸张了,但是你那天的一番施救却让我有些信了!”
“我用的的确是鬼门十三针,不过我最多只能用到九针,我师伯勾回春早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用到十针了,但突破最后三针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不知道我还要多久才能掌握这套针法!”
“哦,最后三针很难吗?”
“不止是难,每增加一针就会出现万般的变,这需要大量的临床试验,!”宁采尘说,“当年战火频发,瘟疫横行,有大量的伤员和百姓需要医治,师伯四处游历,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给他提供了大量的临床经验。说一句难听的话,那时候的人命不值钱,无论是伤员还是病人遍地都是,因为医护人员比较少,老百姓比较穷,很多人都没条件看病,拖来拖去,很多病都成了绝症。大师伯用自己的医术治好了不计其数的人,更敢在病危之人的身上大胆施救,用鬼门十三针抢回来不少人命!”
文书乔点点头,他也经历过那个年代,甚至做过战地医生,前方炮火连天,后方呻吟不断,有很多伤员还没被抬下阵地就丧命了。那时候后方药品非常短缺,很多非致命性的手术、接骨、取弹片都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进行的,十几个医护人员一拥而上死死地按住伤员,医生就直接动手医治了,那叫声丝毫不比战场上的枪炮声小。
但是随着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这种不人性的治疗几乎已经绝迹了,在各种先进仪器的辅助下,在医疗纠纷的纠缠下,医生变得越来越依靠设备,也变得越来越胆小,各项治疗都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和医疗手册进行,没有百分的确诊和十分的把握就从不动手医治,虽然这让医治变得更加严谨,但无疑也限制了医生的进步。有些医务人员甚至十几年只看一种病,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毫无价值的重复诊断和治疗中。
“文老,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回去以后就把针谱誊抄一份寄给你!”
“这……不好吧!”
“文老,您想多了,我们这一门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想着把医术延续下去!”宁采尘笑着说,“光看针谱是没用的,还需要我给您讲解和您的亲身实践呢!”
“唉,你小子!”文书乔一叹,“看来我只能长长见识,过过干瘾喽!”
文书乔是特定的医护专家,虽然在燕京一所一流的医院内挂着顾问的头衔,但一年内出诊的时间却屈指可数,他的主要工作还是为特定人群提供医疗服务,以及陪着大领导们四处出访。即使文书乔能够学会鬼门十三针,他既没有胆子去使用,也不会有人同意他去使用,因为这完全不符合章程,而且一旦有个闪失他也负不起责任。
“不过我觉得鬼门十三针还是过于神奇了,要知道那时候病人已经被诊断死亡了!”
“在医学中的死亡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脑死亡,一种是器官功能死亡,比如呼吸、心跳停止,而鬼门十三针仅仅适用于第二种!”宁采尘说,“中医中有三魂七魄的概念,即胎光、爽灵、幽精,其中胎光一魂至为重要,是判定一个人是否还活着的根本前提。爽灵亡滞则失聪,亡为脑死亡,滞为植物人;幽精亡滞则失孕,亡为不孕不育,滞为不举不受;而爽灵也有亡滞之分,亡为散,而滞则对应着假死,病人虽然没有了心跳和呼吸,但七魄却没有散,或者是没有全散,仍然是可以通过一定的手段抢救回来的!”
“不对啊,当时的监视设备已经没有了反应,即使通过电击、按压等也没有一丝的反应,连脑电波也都消失了!”
“那些仪器通过捕捉脉搏、体表的磁场波动工作的,需要一定的强度,但如果病人自身的磁场弱到一个等级的时候就会失去效用,如果过于灵敏的话,反而容易扰乱医生的判断。我当时反复用九诊法去测量病人的体温、脉搏,甚至去感应按捏之下病人的微弱变化,就是在感应他的七魄是否还有反应。七魄中分别掌控呼吸、心跳、消化、水液代谢、生殖、冷热感知和警觉,通过一番诊断和测试,我发现七魄中至少还有三四道魄依然有着反应,尤其是主宰水液代谢、冷热感知和警觉的三魄还很灵敏,于是我大胆地判断胎光一魂还没有离去,有被重新召回的可能!”
“原来是这样!”文书乔恍然大悟,继而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反复用针?”
“反复用针是为了在死穴上封堵住胎光一魂,防止它散去,很多死穴是胎光一魂游走的必经之地,通过病人自身还没有彻底散去的磁场稳住它,反复用针就是在刺激七魄,让它们能够被激发起来,重新运作唤起各项功能,只要七魄能够流转,就会加大胎光一魂的束缚度。”
“所以你反复使用九诊法,就是在不断地进行确认?”
“对!冷热感知和警觉这两魄慢慢增加之后,水液代谢这一魄也随后被激发了起来,但是磁场有些紊乱,需要调整它们的节奏和行走路线,之后便是消化,当这一魄被激发之后就能够为脏器提供能量,随后呼吸和消化两魄就有了反应!”宁采尘说,“幸好病人恢复了心跳和呼吸后你阻止了他人来打断我,因为那一刻太紧要了,那时的心跳和呼吸还是一个假象,有点像是回光返照,只是病人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稍有不慎就会错失良机铸成大错。”
文书乔一听,惊得连心跳都加快了不少,那一步的确是太险了。
“后面的情况您老肯定也猜出来了,我反复使用鬼门十三针就是想稳住七魄和胎光,让它们回归正位,因势利导,逐渐恢复自身的功能,好在这个过程不是太长,否则可能会导致爽灵一会儿消散,那时即使能让病人恢复表征,但也会造成脑死亡的!”
沉默了良久,文书乔才又一叹,说道:“老了,老了啊!以前都很多人都说中医是迷行,什么阴阳失调、什么金木水火土、什么三魂七魄的,全都是迷信,都是用来骗人的江湖伎俩,今天听你这么一说,尤其是和西医中的名词对应起来一讲,还真是令人感叹啊,中医是后继有人了啊!”
“文老,存在即是合理,如果中医真是迷信、是无用的话,怎么会传承几千年呢,比如在伤寒方面取得的成就就让西医无法企及!”宁采尘说,“科技在进步,时代在发展,西医是建立在‘象’上的,而中医则是建立在‘玄’上的,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先贤们用辩证的思维引入和创造了一些名词,总结出一套理论,很多人听不懂、悟不透、用不准,就片面地把这些东西归咎于迷行和谬论,这其实是一种无知,而不是先贤们的妄言!究其根本,这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词汇总结和发展出的同一套体系,就像牧原说的那样,科学是科学发展最大的威胁,它是迂回而曲折地向前发展的,当年太多的幻想都被逐步实现了,总有一天,随着量子科学的进步,应该会给中医、给很多东西一个公道的!”
“呵呵,听你这么讲,我还真想有朝一日见一见这个牧原!”
“呵呵,文老,相信那个家伙不会让你失望的!”宁采尘说,“开始的时候我也对他不屑一顾,不过接触多了,他还真让我看到很多神奇的东西,这让我对自己的所学和即将所学的东西有了更多的信心和期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