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风云录

第八卷 纷乱时局

第一章 军势震天扬汉威

第二节 讨要建制（一）

天启三年（后金天命七年），六月底，山海关蓟辽督师府。

刘云威赶到山海关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但是孙承宗一直忙于军务未曾召见，直到这一日才将早已焦急不已的刘云威叫到了府中。

刘云威行礼之后，先是和孙承宗客套了几句。孙承宗也是对刘云威嘘寒问暖，特别是对老夫人的过世表示了哀悼。

过了一会儿，孙承宗笑着说道：“好了，客套话就别说了，你这个通州镇总兵官辛辛苦苦跑到山海关来，应该不会只是想和本督聊聊家常吧？”

刘云威笑了笑，说道：“督师英明，云威此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想要禀告。”

“说吧，看看本督能帮上你什么忙？”

刘云威略微顿了顿，便将自己准备整编十万屯田兵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说道：“督师，现如今辽东已然失守，将来朝廷如果想要规复失地，没有二十万精锐大军是不行的；如果朝廷再像以前那样临时东拼西凑，集结一些没有战力的大军轻敌出击的话，那肯定还是一场大败，弄不好建奴还会乘势打到山海关外也不一定！”

孙承宗点了点头，暗道：“这刘云威所说没错，但是要在通州镇增兵十万，这个难度可是不小啊！估计朝中没有人会同意的，大明朝廷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拥兵二十万的总兵官啊！”

但是，孙承宗表面上依旧是保持着微笑，想了一下，说道：“云威，你的话十分在理，本督也是赞同的。不过，这整编屯田兵的事情非常棘手，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具体事宜？有没有想过如何向朝廷禀报此事？”

刘云威说道：“启禀督师，具体的整编事宜我已经拟好了，现在就差朝廷颁下的大军建制了，只要朝廷同意整编事宜，并且兵部颁下大军的建制，我就能在几个月之内将二十万汉威军整编完毕！至于如何向朝廷禀报此事，云威还想和督师仔细商议一下。”

孙承宗听完之后大笑了起来，说道：“哈哈，云威啊，你现在也开始耍起滑头来了，这件事情一旦上奏朝廷，免不了又是一番轩然大波啊！甚至要比给你封爵的阻力还要大得多。到时候，你这个通州镇总兵官可就是满朝文武一力声讨的祸国权臣！”

刘云威正色说道：“督师所言我都十分清楚，但是云威没有办法，萨尔浒大战、辽沈大战就是前车之鉴！没有充足的兵力，没有足备的粮饷，我汉威军将士挥军北上就是死路一条，最好的下场也是和建奴同归于尽而已。我刘云威并不怕死，我汉威军将士也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但是我和全军将士只能奋战而死，绝不能因为准备不足而含恨酒泉！”

“可是你将屯田兵整编完毕之后，可就拥兵二十万了，这可不是什么权势，也不是什么荣誉，这是杀身之祸啊！自古以来，凡是手握重兵、被朝廷猜忌的大将，有哪个能有好下场的啊？依本督看来，不如将那十万屯田兵全部整编成辎重兵好了，对外说是辎重兵，对内依旧按照战兵整训不就行了？”

刘云威摇了摇头，说道：“督师有所不知，云威此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不行啊！训练精锐大军那是需要充足钱粮的，朝廷发给辎重兵的钱粮要比战兵少一大半啊，十万大军算下来可是一笔巨大的缺口，我通州镇实在是负担不起啊。”

“唉！”

孙承宗也是皱起了眉头，愤愤的说道：“钱粮！说到底，都是没有钱粮，我大明朝的钱粮都去哪了！”

刘云威也是长叹一声，说道：“督师，我汉威军整编的事情，还请您费心了。如果朝中大臣有什么非议，我刘云威一力承担！”

“哪怕是重蹈岳武穆故事？”

“哈哈，如今胡虏肆虐，天下危急，身为汉家男儿当死国难、马裹尸，扶大厦于将倾，救华夏于危亡，吾岂惧生死、危言！”

孙承宗闻言不由十分动容，说道：“云威，你既然有此壮志，那本督就助你一臂之力！本督这就写奏折，力荐朝廷促成此事！”

刘云威闻言急忙起身大礼叩拜，说道：“多谢督师！督师的提携之恩，云威定当铭记在心！”

孙承宗上前将刘云威扶起，然后笑着问道：“云威，此事若成，那建奴覆灭之日可以说就指日可待了，等到辽东收复、四海皆平之日，云威可有什么打算？”

刘云威笑了笑，然后一脸向往的说道：“我愿大军将士刀枪入库，铸剑为犁；我自己则是想马放南山，解甲归田。”

次日，刘云威便离开了山海关，带着五十名亲卫铁骑将士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京城。两天之后，刘云威率部冲进了京城东面的东直门，顾不上休息，直奔魏忠贤府邸而去。

魏忠贤得知刘云威突然亲自登门拜访，心中暗暗吃了一惊，暗道：“这个刘云威怎么亲自来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看来杂家要仔细一些了，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片刻之后，魏忠贤在偏厅里接见了刘云威。二人落座之后，魏忠贤便和刘云威聊了一会儿天，双方聊得很是投机。

刘云威笑着说道：“魏公公，有件事情云威想和您商议一下。”

魏忠贤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哈哈，刘总兵请讲，看看杂家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刘云威略一沉吟，便将准备整编十万屯田兵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便微笑着盯住魏忠贤看着。

魏忠贤听完之后顿时愣住了，脸色急剧变化着，一会儿吃惊，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冷峻，到了最后则是面无表情，而后冷冷的说道：“刘总兵，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通州镇已经有十万精锐战兵了，为何还要增兵？你可将朝廷放在眼里了！”

刘云威闻言倒也不恼，说道：“魏公公莫急，先听云威说完。现在辽东已经彻底失守了，如果朝廷要想收复失地的话，光凭我汉威军的十万兵马能行吗？要知道，等到建奴整合了辽东的人力、物力之后，其兵力绝对会大幅激增，难道魏公公想要再来一次萨尔浒之战吗？”

“就算刘总兵说的在理，那也不能在通州镇增兵！”魏忠贤冷冷地说道：“现在朝廷各地兵马确实是不堪大用，但是朝廷可以在其余各军镇广练新军，等到有朝一日出征辽东的时候，各镇新军可以和汉威军一齐北上嘛。杂家不知道刘总兵为什么执意要以汉威军一己之力北上辽东，也不知道刘总兵为什么执意要将所有的精锐大军集中在通州镇！难道刘总兵有自己的想法不方便说吗？”

刘云威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魏公公说的在理，但是云威请问：在各军镇广练新军的话，魏公公以为各军镇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练成新军？各军镇又能练出多少新军？各镇将官会吃多少空饷？这样的所谓精锐能有多少战力？”

听到这里，魏忠贤的脸色变了变，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刘云威说着。

“此外，萨尔浒大战和辽沈大战为什么会大败？其中一条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各路大军彼此互不统属，彼此之间支援不利、甚至是互不救援。云威请问，就算是各军镇能够练出足够精锐的新军，魏公公如何能保证各路大军可以齐心协力出征建奴？云威宁愿面对虎狼一般的敌寇，也不远和蠢笨如猪的友军一同出征，戚家军和白杆兵是怎么败亡的，想必魏公公应该还记得！”

魏忠贤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刘总兵说的这两个问题，杂家也是知道的，但是有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可以想办法解决嘛。通州镇增兵十万之举是万万不可的，不光是杂家不会同意，朝中大臣也不会有人同意的。刘总兵，杂家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之前给你封爵的时候，朝中就已经有了一些风言风语，如果你再要奏请增兵的话，恐怕刘总兵和通州镇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刘云威笑着说道：“多谢魏公公提醒，但是云威身为大明武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捍卫华夏、征伐鞑虏！至于朝中之事，云威还请魏公公多加周旋，事后云威一定重重答谢！”

魏忠贤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刘总兵先请回去，容杂家好好想一想再说吧。”

刘云威心知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于是便连连拜谢，准备先回通州等消息。

临走之前，魏忠贤又叫住了刘云威，问道：“刘总兵，你这几年南征北战屡立战功，但是杂家却是听说你并不贪恋财货，也没有留恋女色，那你如此出生入死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甘愿犯了众怒也要增兵出征？难道刘总兵天生贪恋权势吗？”

刘云威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魏公公，我华夏是世间最为繁华的乐土，汉家是世间最为伟大的族群；而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愿闻其详！”

“我愿手持钢枪，护此华夏天堂！虽死无憾！虽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