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风云录

第五卷 卧薪尝胆

第五章 战辽沈英雄悲歌

第十三节 辽阳失守

辽阳。

此时的袁应泰犹如一头焦躁不安的野兽一般，在辽东经略府中不停地大声吼叫着，一众城中的文武官吏心惊胆战的站在大堂中不敢言语，生怕触了霉头被袁应泰呵斥一番。

“从即刻起，辽阳城开始清查建奴奸细，要挨家挨户的盘查，特别是那些蒙古人，一定要给我盯住了！”

众人心中暗道：“要是当初你不将那些蒙古人安置在辽阳、沈阳，何来今日的局面？现在倒是想起来盯住那些蒙古人了！”不过，众人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悉心聆听的样子。

“此外，马上调回奉集、威宁堡守军，收缩防线，全力守卫辽阳。”

说完之后，袁应泰便挥挥手，说道：“你们快去安排吧。对了，再派人去打探一下浑河那边的情况，看看战况如何了！”

这一天，辽阳城中热闹非凡、鸡飞狗跳，到处都是盘查建奴奸细的官兵，同时一队队从城外开来的官兵不断进城，辽阳城中弥漫着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

仅仅一天的时间，守城明军就抓住了怀揣建奴书信的奸细七、八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蒙古人，袁应泰闻听之后大为震惊，急忙下令将这些奸细全部处决。

处理完建奴奸细之后，袁应泰稍稍安下心来，便开始督促守军整顿城防。突然，袁应泰接到了夜不收的急报，看了一下之后，当即脸色煞白、呆若木鸡：“据报，浑河大战已经结束，川军、浙军全军覆没，建奴大军已经挥军北上，今日晚些时候便可抵达辽阳城下。”

“戚家军竟然完了？这怎么可能？那辽阳怎么办？”

袁应泰像是中了魔一般，不停地自言自语着，双眼黯淡无光。过了好一会儿，袁应泰才渐渐缓过神来，叫来了城中的守将，将建奴大军即将来袭的消息告知了下去，下令辽阳城全体将士准备开战。

这天下午，努尔哈赤终于率领六万建奴大军抵达了辽阳城下，望着已经严加戒备的辽阳城，努尔哈赤心中焦急不已，虽然打赢了浑河之战，但是各旗勇士也都是伤亡惨重，现在前有坚城、后有敌军，自己的处境可是十分的危险。

努尔哈赤观察了一会儿，只见辽阳城上火炮林立，城濠中流淌着太子河水，水深难渡，城墙上守城的明军将士全都严阵以待。

见此情形，代善、皇太极、阿敏、阿济格、莽古尔泰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众人心中都萌生了退意。于是，众人便向努尔哈赤劝谏了起来，想要先行返回沈阳固守，稳住已经取得的战果，之后再图进取。

努尔哈赤闻言大怒不已，喝道：“我大金勇士从来没有未战先退过，今日你们想要撤退，除非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的话，各旗兵马即刻全力攻城，后退半步者立斩不赦！”

代善、皇太极等人一听顿时跪倒在地，纷纷请战出击。

努尔哈赤这才脸色好看一些，刚要排兵布阵、准备攻城，忽然发现辽阳城门大开，明军竟然开始出城集结了。

努尔哈赤和代善、皇太极等人先是楞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皇太极更是大笑着说道：“哈哈，那袁应泰根本就不知兵！此刻明军如果紧守城池的话，我大金前有坚城、后有汉威军紧逼，势必不能久持，此战胜负未可知也。现在那袁应泰竟然派兵出城迎击我军，这是取死之道！”

眼见如此，努尔哈赤急忙下令大军后撤五里，然后重新列阵，准备和明军野战。

不久，袁应泰便亲自领兵而来，明军将士人数只有一万多人，但是胜在精力充沛，体力上要比苦战了两天的建奴大军好得多，这也是袁应泰认为可以取胜的关键。

双方大战随即展开。

努尔哈赤一上来就用了全力，派出了两白旗、两红旗全部兵马四万余人猛攻明军大阵。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建奴铁骑迎面而来，明军大阵顿时一片骚动，不过好在袁应泰和总兵粱仲善、朱万良极力弹压，并且不断激励全军将士奋勇杀敌，才使得明军士气高涨。

转眼间，建奴大军杀到，明军大阵顿时遭受到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辽阳守军可不是戚家军、白杆兵那样的精锐虎狼，面对建奴的猛攻只能是苦苦支撑着罢了，根本就无法发起反击，一时间各部将士都是伤亡不小。

但是，建奴大军也是同样不好过，毕竟建奴各旗兵马都已经和戚家军、白杆兵鏖战两天了，各旗不但伤亡惨重，而且建奴士兵的体力、士气都折损不小，早就不复战前的犀利了。

此消彼长之间，双方竟也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间战事呈胶着状态。

一个时辰之后，努尔哈赤见天色已晚，战况又十分胶着，担心各旗兵马体力不支，在夜色之中会被明军抓住机会发生意外，于是便下令收兵、就地扎营。袁应泰见建奴大军后撤正好求之不得，急忙下令大军撤回辽阳休整。当晚，明军并未进城，就在城外扎营，袁应泰也夜宿军营之中。

次日清晨，建奴大军全军出动，但是并未直接进攻驻扎在辽阳城外的明军主力，而是绕过了明军主力大营向西攻打苏子河闸，准备放干辽阳城濠之水。

袁应泰得到急报之后顿时大惊，急忙率主力大军前去驰援，从侧后方攻打建奴大军。双方又是一番激战，努尔哈赤见大军攻击受阻，便留下两白旗继续和袁应泰部鏖战，而自己率领主力大军转而攻取吊桥，但是也受到了守城的明军将士拼死阻击。

一时间战况又进入了僵持阶段，双方自早上一直打到接近午时，依旧未能分出胜负。努尔哈赤见状心中焦急不已，便想要使用火炮攻城，但是辽阳城头的火炮更多，打起来自己的损失会更大，反倒不如继续和明军缠斗在一起。

但是时间不等人啊！天知道那三万汉威军什么时候会赶到辽阳。就在努尔哈赤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辽阳城内响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见到城内燃起了浓浓的黑烟，原来辽阳城内的火药库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被引爆了！辽阳城头的守军顿时大乱，正在和两白旗激战的袁应泰部更是慌乱无比，匆匆后撤想要进城。

皇太极和阿济格见状顿时大喜，急忙督军猛攻，竟然在袁应泰进城的时候意外的夺下了城门，两白旗大军乘机攻入了辽阳城内。

袁应泰大惊失色，急忙组织兵力反击，想要夺回城门。但是两白旗大军已经大部进城，两蓝旗也随后杀到，明军将士虽然奋勇杀敌，但是依旧无能为力。明军总兵粱仲善、朱万良先后战死，明军将士死伤无数，建奴主力大军随后全部进城。

袁应泰万般无奈之下率军退入城内，与巡按御史张铨共同督战，准备进行巷战。

此时，隐藏在辽阳城内的蒙古奸细和汉奸纷纷冒了出来，不断指引建奴大军攻入城内各个重要据点，明军将士更加难以抵挡、纷纷溃败。

此时，袁应泰已经退到了城北镇远楼，望着城内的乱象，不禁仰天大啸：“臣至辽东见人心不固，不可以守，是以死辽、葬辽起誓，今日果然城陷，臣力竭而死，望皇上收拾人心为恢复计！”然后，袁应泰将尚方宝剑和官印挂在墙上，用一条粗布自缢而死。仆人唐世明抚着袁应泰的尸体大哭，放火烧楼而死。后来，此事随着辽东战报传到了朝廷，天启帝追赠袁应泰为兵部尚书，并隆重祭葬，封其子为官。

而巡按张铨依旧率领明军将士与建奴大军血战，随着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张铨力竭被俘，皇太极想要将其劝降，以便瓦解辽东各地汉人的抵抗意志。谁知张铨指着皇太极破口大骂、宁死不降，然后趁着身边建奴士兵不注意，猛地冲向了旁边的城墙撞了上去，顿时血溅五步、当场气绝。

辽阳城内的战斗渐渐平息了，努尔哈赤站在血迹斑驳的城头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望着南面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皇太极走了过来禀告了一下各旗勇士的折损情况，之后问道：“汗阿玛，汉威军马上就要赶到了，我大金该如何迎敌？”

努尔哈赤皱着眉头半晌无语，这几天的血战已经让努尔哈赤心中苦闷，再也不能承受大的折损了。但是，对战汉威军那样的精锐，各旗的伤亡怎会不多？

想到这里，努尔哈赤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刚要说些什么，努尔哈赤的右手便不经意间触摸到了一个东西，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门佛郎机火炮。

努尔哈赤不禁笑了起来，接着更是变成了狂笑。一旁的皇太极见状也是反应了过来，跟着一起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