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叹息一声说:“你听我说，那些事都过去了。那时，红红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红红都结婚了，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会理解小丽的。小丽那时也是年轻气盛，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丽也一直是一个人，不如你们原在一起？”

“妈，即使我们愿意，人家小丽不一定愿意呢。”

“我看小丽是还想着你，要不这么多年竟然一个合适的都没遇着？”

“人家只是没有说而已，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小丽的心思我都能看明白，我就不信，你看不明白。”

“妈，我没那心思。”

“没那心思？那你有什么心思？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家都没有，你们弟兄俩是想让老连家断了根啊。我要是死了，见着老头子，可怎么交待啊？我对不起老连家啊。”

“妈，我答应你，催催连兵。连兵最近好像谈了女朋友。”

老太太一听，马上推开碗说:“哦？哪的？”

“听说是炼油厂的，家里也是炼油厂，独女。”

“你见过？”

“没有，连兵没领回来。”

“什么时候叫来我看看。”

“好，我跟连兵说说。”

老太太满心欢喜的想象着连兵会带来一个怎样女孩子，连军在成功转移了母亲的注意力后，起身收拾一下病床四周，支起陪员床，尽量轻柔的对母亲说:“妈，躺下吧。”

替老太太掖好被角，连军轻轻走出病房，走到过道的尽头，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茫茫的黑夜，陷入沉思。对于前妻小丽，连军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模糊的有些印象。当年认识一个月就结婚了，婚后两个月小丽就有了身孕，怀孕一个半月的时候，连军和小丽回母亲家里吃饭，那天是八月十五，连军那时候在化工厂下属的建筑公司上班，小丽在一家大型超市收银。小丽下班后打电话给连军，月饼和水果都买好了，问连军什么时候下班，俩人是一起去还是分别去？连军说:“我去接你吧。”

小丽心中欢喜，忙说:“那我在超市门口等你，节礼我都准备好了。”

“好。”

对于连军的寡言少语，小丽早已见怪不怪了。

连军赶到超市门口时，小丽已经站在路边等着连军了，东西就放在脚下。小丽准备了许多节礼，连军心里是满意的，连军觉得小丽非常懂事，也很善解人意，又不多事，连军曾经以为自己会和这个女人过一辈子，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

连军走到小丽身边，拎起礼物淡淡的说:“走吧。”

俩人一起回家。到了家门口，连军把礼物放在门口，拿出钥匙开门。听到开门的声音，红红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连军哥回来了。”

连军站在门口，就听到红红动听的声音，连军硬朗的脸部露出淡淡的笑意。门一打开，红红就跑过来，接过连军手里的东西，欢快的说:“连军哥，你回来了。”

连军温柔的点头说:“嗯。”

“红红早回来了？”

小丽的声音在连军身后响起，连军看到红红的脸色马上阴沉起来。连军没有说话，直接走进厨房，母亲在厨房里忙活。连军站在厨房门口说:“妈，要我帮忙吗？”

母亲一边炒菜一边说:“不用，去客厅看电视吧。”

红红挤在厨房门口，嘟着嘴说:“我要吃麻婆豆腐。”

连军宠溺的伸手刮刮红红小巧的鼻子，笑着说:“好，给你做。”

连军和母亲在厨房里忙活，十分钟后，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吵闹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小丽尖叫一声，连军和母亲急忙关火走出厨房，就看到客厅里小丽坐在地上，手捂着肚子，看见连军，小丽艰涩的说:“连军，我肚子疼。”

连军和母亲急忙走过去扶起小丽，母亲说:“快打120。”

120呼叫着拉走了小丽和连军，那孩子没有了。小丽哭了好几天，小丽对连军说:“红红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推我的。”

连军搂住小丽，轻轻抚摸小丽的后背，连军轻声说:“不会的，红红虽然脾气不好，但她不会是故意的。”

小丽尖厉的说:“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找茬，然后使劲推我。”

“你想多了，好好休息。”

那时小丽很年轻，气性大，小丽一直不肯原谅红红，也经常跟连军吵闹，声嘶力竭的哭叫。连军烦不胜烦，三个月后，俩人离婚了。离婚后，连军没有再见过小丽，也没有想过小丽。没有多少悲伤仇恨，也没有多少想念和不舍，就像三十多年所有走过的普通的路一般，走过了就是走过了，没有刻意的记忆，没有深刻的体会。一晃五年过去了，今天如果不是母亲提起，连军甚至不记得小丽的模样，只是模糊的记得小丽有一张平凡的脸，性格还算温柔。连军站在窗前，很久很久，心中突然难过起来，连军推开玻璃窗，让冷风吹进来，让自己清醒清醒。许久，连军关上玻璃窗，慢慢走回病房，病房里，母亲已经睡着了。连军轻轻躺在陪员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房顶。连军不知道今天小丽来看母亲，都说了些什么，连军也想象不出来五年后的小丽变成了什么模样。跟小丽从认识到结婚，再到离婚，只有半年，半年的时间里，连军从来没有刻意的去了解过小丽，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小丽。别人介绍的，见面后，连军只记得小丽有一头乌黑的长卷发，流畅的披在肩头，看上去优雅又俏丽，连军便对介绍人说:“挺好的”

小丽也满意，一周后连军领着小丽见母亲，那天家里只有母亲一人，母亲烧了许多菜，小丽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母亲很满意，正好单位给了一套旧房，不到五万块钱，连军便决定买下那套旧房子结婚用。房子跟母亲的家在一个小区，简单的装修后连军就结婚了。连军记得母亲对这个儿媳妇是满意的，只是红红一直不喜欢小丽，觉得小丽配不上连军。红红知道连军要结婚时，房子都装修好了，红红对装修不满意，说是太简单。母亲笑着说:“买完房子剩的钱不多了，就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以后攒了钱说不定会换大房子。”

红红嘟着嘴说:“我有钱啊。”

母亲笑着说:“你的钱自己攒着做嫁妆。”

红红后来见了小丽，撅着嘴说:“好丑，连军哥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当时连军笑着说:“我是牛粪？”

红红生气的翻翻白眼，对着连军说:“我不同意。”

连军无奈的笑笑，笑容里苍凉让人心痛，连军说:“跟谁都一样，不是吗？”

连军不爱小丽，甚至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小丽，连军觉得那就是一个单位工作的同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连用心交往的朋友都不是，也比不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只是俩人平时搭伙过日子，在寂寞清冷的夜晚，感觉身边还有一个人，不停的对自己说:“我不是一个人。”

短短的半年时间，连军没有觉得漫长，也没有觉得短暂，跟以往的日子一样，连军平时白天都回母亲那里，晚上快睡觉时，才回到自己家里。小丽除了上班基本都在自己家，偶尔会和连军一起去母亲家里。小丽曾笑着说过:“胶多不粘，蜜多不甜，有了自己的家，还是舒服。”

连军不知道小丽是说给自己听，还是随口一说，连军不会去深想，也不会听。依然如故，每天都去母亲家里，晚上十点以前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