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叔又是半晌未开言,姬升耀等的心焦,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二叔,那后来呢?他真的被鬼魂附身了吗?”
“嗯......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被鬼魂附身......”姬东卫微微点下头,长吁短叹的出了几口气,情绪更加消沉,声音沙哑的说:“......等到风平浪静后,我爬到大栓身旁,叫着他的名字伸手在他肩膀上连连推了几把。就这样,约莫过去了五六分钟,大栓终于睁开了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见他瞳孔和眼白融为一体,眼眶里好像镶嵌了一对通体洁白的鸽子蛋。看见这些,我脑子里“嗡”的一下,马上认定他被吓死了,心里顿感惊骇,头发随之根根竖起,身上再次冒出了冷汗.....”
听到这里,姬升耀也跟着心生恐惧,双手不由自主的攥了几下拳头,坐得更直了。
“彼时彼刻.....”姬东卫话语没停,继续讲:“正当我准备起身叫人的时候,突然发现大栓的眼皮眨了眨,随后身体也跟着扭动了一下,我大喜过望,抓住机会赶紧再次喊叫他的名字。这次没有白费,对方总算有了呼应,先是白色鸽子蛋中有了个黑色斑点儿,并且迅速长成了一对玻璃球儿。紧接着,大栓僵直的身体慢慢活泛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喃喃的问:‘你是谁?’”
“听见问话,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有了一种不祥之感。‘我,东卫,姬东卫,大栓你不认识我了?’我大声回答道。”
“‘哦.....’他哦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清了我的回答,反正我说完话,他就爬了起来,起身时慢慢吞吞的动作好像一个八十岁老人。起身后,他立在原地面向水坑瞅了好一会儿。期间,我多次叫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应声儿,仿佛聋了一般。再后来,大栓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坑边往回走。走了几步,我发现他好像忘记了来路,前进的路线根本不是脚下土路,而是随性的左右偏离,甚至还原地打起了转转.......”
“二叔,大栓他.......”抓住姬东卫喘口气儿的机会,姬升耀问道:“还有救吗?”
姬东卫听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讲到:“没办法,我只好超过大栓,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在前方引路。我们两个经过来时的草丛,发现躲在里面负责监督的那个人早已没了身影,现场只剩下了一片被压伏在地的狗尾草........我顾不上再去找监督人,心里一紧张拉起大栓就往村里跑。可是在我的拉拽下,大栓只能一摇三晃的走,根本跑不动。并且,稍稍走快一些他的两条腿就不听使唤,左右脚相互使绊儿,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个把小时后,终于来到了他家门口,当我一只手推开院门时,他突然害怕起来,浑身颤抖着就是不往门里迈步,任凭我使出来吃奶的力气依然拉不动他......”
这时,姬升耀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嘴:“二叔,大栓是不是被吓到了......”
“嗯,我也这样认为......”姬东卫答道:“所以,见到大栓父母时我不但复述了事情经过,还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大栓父亲懂得一些阴阳之术,听罢我的叙述,立马从鸡圈里抓来一只公鸡。只见他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公鸡的头砍掉了,瞬间鸡血便如泉水一般从断口处喷了出来。接下来,他一边催促我和大栓妈架着他儿子往屋里走,一边将新鲜的鸡血洒到了大门口,边洒边大声喊叫大栓回来、驱邪避灾.....大栓回来、驱邪避灾.......一直到我离开,大栓父亲都没有回屋......”
讲到这里,姬东卫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我想错了,大栓确实中了邪。因为从那天起大栓的举止开始不正常了,他好像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不是在家里大喊大叫,就是光着身子在村子里狂跑。为此,大栓父母可是没少费力气,不但请了阴阳先生驱邪,而且带着大栓满世界的找医院,家里的那点儿积蓄全都给大栓治了病。无奈,病也看了、药也吃了,大栓依旧不见好转,并且还有进一步加重的迹象。就这样维持了半年多,大栓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了。从此......”他指了指水坑说:“全村人都对这里忌讳莫深,至少过了十几年,谁也不敢往水坑边上凑。后来,随着一茬茬的年轻人生儿育女,下一辈慢慢的就把这件事情忘却了,以至于现在提起这件事情,大家伙儿都认为是个玩笑,或者是个故事而已。然而,二叔作为一个亲历者,我听见的、看见的都有血有肉,所以我忘不了,也不敢忘!”
听见二叔讲完这个故事,姬升耀自己半天没吭声儿。
看见侄子没有及时答话儿,姬东卫又道:“今天跟你讲了以后,我也算是尽到当叔的责任了,你要是听,今后就不要再豁上性命来这里撒野,你要是不听,我也没办法了。”说完,姬升耀看着二叔站起来,转身慢慢的离开了。
二叔离开后姬升耀再无耍水的心情,不久他便收拾好东西走了,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黑暗中,姬升耀再次把水鬼招魂的故事从记忆深处翻腾出来,仔细咂摸着故事当中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不对,他感觉故事中的情节好像影射着自己刚才的梦境:“水坑、水鬼、喊叫名字,难道......”想到这里,他心里一个猛然打了个激灵,“腾”地一下坐起来,低声自语道:“难道傻子已经死了?难道刚才不是做梦,是傻子来找替身?那么老白呢?梦中明明了听见老白的声音,难道老白的命也......”他不敢往下想,身体如入冰窖之中,不知不觉哆嗦起来。
不知坐了多长时间,突然传来一阵的起床声。姬升耀扭头儿往窑洞门口看,只见一个黑影慢慢的从铺位上站起,趿拉着鞋走向便桶,一阵小便声过后,黑影儿又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时间不长再次发出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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