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月后的6月7号深夜,也就是6月8号凌晨两点时,萧千帆依然如同往常一般去了梦婶摊位,之前十点刚上夜班时,萧千帆还特意远远暗中观察过梦婶,发现那一天的梦婶和平常完全不同,似乎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仿佛在等待什么,却又总是等不来的那种神情。
当看到萧千帆终于来到她面前,却两手空空时,梦婶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但很快又热情地招呼他坐下来,帮萧千帆下馄饨去了。显然梦婶虽然心里很失望,但还是很体谅萧千帆,知道这种事情本身就不容易完成,她一点也不怪萧千帆。
可是当她将馄饨端到萧千帆面前时,却突然惊喜地捂着嘴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萧千帆从怀里将一本崭新的书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她,书名是《天才编剧的逆向思维秘法》。
当梦婶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后,上面一排龙飞凤舞的字体顿时吸引了她,除了她女儿的名字梦琪,还有一段祝福和勉励的话,落款是萧千帆,日期正好是6月8号。
梦婶似乎激动得都忘了眼前的萧千帆,痴迷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萧千帆也是欣慰地低头吃着碗里的馄饨。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晚的馄饨,萧千帆吃出了从未有过的甜蜜,吃着吃着,他忽然有所顿悟,原来帮助别人也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更让梦婶惊喜的是,每一页上都有萧千帆的手写心得体会,相当于在原有书面文字的基础上,又加上了新的思路和看法,甚至还有对原有文字不妥之处的完善。也就是说,这本书完全不同于书店能买到的同类书,是作者本人最用心的亲笔修改版,绝对是属于无价之宝。
当萧千帆吃完馄饨,抬起头看见梦婶泪流满面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梦婶会如此激动。也许是自己刚才不应该故弄玄虚,应该早点交给梦婶,她就不会因为先是失落,又万分惊喜,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看来她真的很在乎给女儿的这份生日礼物。
萧千帆有些懊悔地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马上给了梦婶一张,示意梦婶赶紧擦擦眼泪,嘴里抱歉地说道:“梦婶,我一时兴起,跟您开了个玩笑,您别生气啊,我只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您会这样伤心,都是我的不好,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梦婶,您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不是伤心,我是真的很开心,谢谢您,我想我……女儿一定会更开心的,真的谢谢您了。”梦婶泣不成声地说道。
那一晚,把梦婶送走后,萧千帆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似乎在这个世上并不孤单。自从父母妹妹离他而去之后,每天晚上和梦婶相处的时光他都很开心。
梦婶感动的眼泪深深触动了萧千帆的心灵深处,让他对于未能给父母尽孝,和没有照顾好妹妹的愧疚感减轻了许多,所以在他内心深处想要尽可能帮助梦婶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考虑到梦婶的女儿选修了编剧专业,难免会有学业上的问题需要专家解答,可是萧千帆又不便暴露真实身份帮她,于是提议梦婶让她女儿把有关编剧方面的问题可以写成信,通过梦婶转交他,他会尽快通过表哥联系真正的萧千帆给予解答。
所以每天晚上一起闲聊时,萧千帆都会询问梦婶她女儿是否有信给他,一旦有信,他都会在第二天白天认真写完详细的回信,再在晚上交给梦婶。有时候也会故意托两天再给,就是担心回复太及时,梦婶会怀疑自己就是真的萧千帆。
虽然萧千帆曾发誓不再接触和编剧有关的行业,以免自己触景生情,再次伤感和发狂,但每当看到自己帮了梦婶的女儿解答编剧问题后,梦婶激动开心的表情,他都觉得之前写问题回信时的内心煎熬和折磨都值了。
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他深知梦婶也过的很不容易,好像她老公在孩子很小时就抛弃了她,和别的女人重新建立了家庭,是她独自将女儿扶养长大的。每天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摆摊来供女儿上学,日子想必也是过得极其艰辛,所以萧千帆在敬佩梦婶坚强的同时,也心甘情愿地想为她多做些事情。
他深信终日乐观坚强的梦婶,磨难仅仅只是增添了她脸上的皱纹,却净化和升华了她的思想和品格。萧千帆能明显感觉到梦婶的人生境界绝对远超常人,和她相处久了,自己的心境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原先某些病态的执着也在慢慢纠正。
有时候萧千帆总是能完全忽略梦婶苍老的外表,感受到梦婶那颗最年轻,又极具活力的心,总觉得梦婶有时候一点也不老,反而还有些古灵精怪,像他的妹妹一般可爱。
这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日子总是让人迷恋,不知不觉中,四年很快过去了,对于萧千帆来说,每天最充实和幸福的时光,就是午夜两点吃一碗梦婶亲手煮的馄饨,然后和梦婶随心随意地聊上一会,再和她一起收摊,用最深情的目光送她回家。
这四年来,善解人意的梦婶从未问起萧千帆的过去以及家世,这一点让萧千帆没有丝毫心里压力。因为他辉煌的过去和父母妹妹的惨死始终是他的心结,是不愿去触碰的伤疤,这也是他甘愿做个普通保安,过平凡日子的原因。
所以对于萧千帆来说,和梦婶在一起真的很自在轻松,不用顾忌什么,不用刻意去撒谎。对方似乎完全看透了他的心思,总是替他默默守护着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就像是用最轻柔的指尖,安抚着他的伤疤。那些伤疤再也没有因为被肆意揭开而刺痛萧千帆的心,反而在慢慢地愈合,甚至开始消融,似乎假以时日,就能彻底恢复健康。
梦婶越是如此对他,萧千帆就越信任和依赖她,也没有了任何排斥和戒心,有好多次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告诉梦婶自己真实的过去,那些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似乎不说出来,心里反而会更难受一般。
而每次梦婶都会不经意间岔开话题,不让萧千帆说出来,似乎她觉得还不到时候,就好比伤疤真正好的时候,会自己脱落,如果时候未到,一旦人为的揭开,只会伤得更深。
对此,萧千帆也明白也许时机还不成熟吧,只是合适才算成熟,他心里也很迷茫。但梦婶的善解人意每每都令他万分感动,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每天午夜两点的点滴相处,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在他的心灵深处有一种不同于亲情的情感在悄然滋生,且越来越强烈。
而对于梦婶来说,自从认识萧千帆以后,即使再大的风雨,甚至大雪纷飞的日子,她都会坚持出摊,也许那一晚几乎没有太多客人来吃馄饨,也几乎不挣钱,但只要熬到两点见到萧千帆,就一切都值了。
至于萧千帆亦是如此,即使是休息天,他也照样来,只不过晚上十点就来了,然后帮梦婶一起支摊,招呼客人,没有客人的时候,就陪梦婶聊天,时间长了,许多老客户还以为萧千帆是梦婶的准女婿呢。
渐渐的就连萧千帆的同事也私下传言,肯定是他为了追梦婶的女儿,所以才对梦婶这么好,可是只有萧千帆心里明白,他一直上的晚班,压根就从来没见过梦婶的女儿,从何而来追人家的想法。
何况,萧千帆还听说梦婶的女儿梦琪在半年前,当王院长的独生儿子当众向她求婚时,为了让对方死心,她居然声称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只是到底是谁,暂时保密,她会在毕业典礼上正式公布他的神秘身份。
所以萧千帆也明白,清者自清,无需辩解,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他并不是因为想追梦婶的女儿,才对梦婶这么好的,因为梦琪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在梦婶最后一天摆摊的那个晚上,萧千帆曾问过梦婶,有关她女儿口中心仪的男孩,梦婶说她也仅仅知道一点点,只是女儿大了,婚姻的事情她不想过问,但她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也百分之百支持她,只是希望那个男孩要是也能喜欢她女儿,还能当场接受她女儿的表白,她相信女儿一定会很幸福的。
萧千帆听了,语气肯定地告诉梦婶,虽然自己从没有见过梦琪,但时常听梦婶讲述自己女儿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和学习成绩,以及为人处事生活细节,再加上有梦婶这么心底善良的母亲言传身教,他也能想象出梦琪必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还说谁要是有幸娶了梦琪,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梦婶还开玩笑的语气问过萧千帆,要是她女儿也喜欢萧千帆的话,他愿不愿意娶她,结果萧千帆不假思索地就回答说一定娶!说完后似乎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又改口说不愿意,但说完不愿意后还是觉得不对,之后就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听了萧千帆的话,看到他一脸的窘迫样子,梦婶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变得又惊又喜又羞的复杂表情,随后再次激动的哭了。萧千帆在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又看到梦婶哭了后,自己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会毫不犹豫地愿意娶一个从未见面的女孩。
只是在他心里明白,如果这个女孩不是梦婶女儿的话,即使再完美他也不会随便答应娶她,也许在他心里真正在乎的其实是梦婶,只要能让梦婶高兴的事情,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之后俩人陷入冷场,各自回味着之前的对话,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在她俩心里都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来回波动着,久久难以平静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