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毁了，这是所有鬼修们都知道的事。
而且，因为地府没了，凡间也失去了鬼神庇佑，自此鬼魅横行，死伤无数，哀声遍野，处处都是残桓断壁。
当然，这凡间的事与它们鬼界无关。
鬼界没了地府，看似毫无影响，可实际上，地府在鬼界留下了不少东西。
比如说面前的这滩潭水。
鬼童抿着唇瓣，忽觉后悔。
他就不该把陈曦带过来，这个丫头看着乖巧可爱好操控，可谁知她竟精明狡猾，生生的把鬼童带进了沟。
跟那人一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鬼童嗤笑一声：“罢了。”
“我们走吧。”
“咦？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还能做甚？”
鬼童回头看了眼女子：“只要那丫头窝在水里一天，我就一天没有办法，与其这样，倒不如算了。”
鬼童本身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
“那你之前的承诺？”
“放心，答应你的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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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道了声，余光瞥向黝黑的潭水，沉默了片刻，也不管陈曦听不听得到，只道：“丫头，此前本尊承诺的东西不作数，既然你得了那具尸身，便是你的机缘，只是你得记住，你的机缘是因我而起。”
“所以丫头，你给我记好了——你欠了我。”
话音刚落，一道隐晦的因果线钻入水底，亲自缠上陈曦的小拇指上。
陈曦低头看着小拇指。
她抿了抿唇，终于自水中浮出大半个脑袋。
她出来的时候，鬼童和那女鬼早就离开了。
陈曦自水中走出，为身躯换上一身浅色的古风长裙。
如今因果线已成，就是陈曦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的确确欠了鬼童一个人情。
陈曦虽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担心。
因为因果线若拖延的太久，不仅不会断裂，反而还会越来越粗，粗到她无法反驳因果关系的那一天。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鬼童，还了他的人情。
不过就目前来看，陈曦并不打算找过去。
虽说鬼童暂不与自己计较，但她毕竟做了让对方不悦的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等对方消气。
她舒了口气，抬脚走进鬼道中。
身为一只鬼修，她其实可以打开鬼道赶路，只是在星际中，可用的阴气太少，所以她也就不常用。
如今阴气充足，她自然毫不吝啬。
往初遇鬼童的反方向赶，她也没有目标，走走停停，终于在一家鬼楼前停下。
朱阁青楼，大红灯笼影影绰绰，蔓延的红纱坠在屋檐之上，摇曳生姿，铺面而来的香气扑人，迎面而来的隐晦色彩叫人心生阴暗。
这是一家青楼。
陈曦下意识想绕路走。
但她发现，自己竟难以再开鬼道，而在这青楼附近，则是大片大片荒郊野岭。
陈曦尝试用双腿离开青楼范围，但正如她所预料，这青楼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现在她面前.
——她一直在原地打转。
陈曦抬眼看了眼青楼。
青楼里有鬼不想让她走。
总之不可能是好意，陈曦探知一会，发现这里面的鬼大多都修为低下，实力最强也不过是筑基。
筑基的鬼修能让陈曦陷入迷障吗？
未必。
陈曦还是踏进了青楼，她很想知道那个拦路的鬼到底想做什么。
“咦？”
“有客人了！”
“天呐！有客人了！”
“姐妹们！来客人了，快都来接客！”
不知谁喊了一声，陈曦眼睁睁的看着青楼里瞬间涌出近百只鬼。
她有些惊讶。
这些鬼中，全都是女子，而且大多实力低微，有些甚至连修为都没，看上去就像新生的鬼魅，隐隐绰绰显得有些可怜。
这些鬼看似随时就会湮灭，可实际上，她们仍旧活的好好的。
“哇这是人吗？”
“摸着有点不像人，她的体温是冰的！”
“不是吧？”
“真的唉，她不是人！”
“害，我还以为是个人呢，真是的，白高兴一场。”
“走了走了。”
“唉，真可惜。”
陈曦：“……”
她有点迷。
这些鬼还说她不是人。
虽然她们说得对，但……
总感觉她们在内涵自己。
陈曦看向唯一没有离开的女子。
应该是这儿的主事，修为偏高，但也最多筑基中期，没有半点威胁。
她听见女鬼问自己：“小妹妹，你来此地，可是有何贵干？”
“我不是故意闯入的。”
她道：“我就是在赶路期间闯入这里，发现无法离开，所以才进来看看。”
女鬼愣了几秒：“唉？”
“你说……你赶路时无意闯入的？”
“对。”
“这不可能。”
女鬼说：“我们这儿向来只招有缘人，而且有缘人一般多为男子。”
至于男子为什么来此？
还用问吗？寻花问柳，然后被女鬼收了精气。
但这些女鬼身上没有血债，想来是汲取一定的精气便将人放了，不曾危害他人性命。
这种鬼魅，比陈曦想象中的好说话。
她看向主事。
“除非你是主人说的那位有缘人。”
“你家主人？”
“对。”
女鬼想了想，道：“我带你去见见我家主人。”
“若你真是有缘人，那我家主人肯定会见你。”
“你若不是，我们会送你离开。”
“如此也好，那就麻烦这位姐姐了。”
女鬼抿唇轻笑：“唉，小妹妹嘴儿真甜，别看姐姐我这样，其实我也有一千多岁了呢~”
“对了，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陈曦。”
“陈曦小妹妹你好，我叫艳娘，你可以叫我艳姐姐。”
“艳姐姐好。”
“真乖。”
陈曦不予置否。
她望着女鬼的背影，目光微微缓和。
一千多岁才筑基的修为……
陈曦不知道该说她们懒好，还是说她们太过仁慈。
两人穿过大厅，缓步走过二楼、三楼。
穿过三楼，四楼明显活动的鬼魅变少，声音也小了许多，陈曦跟着女鬼走到四楼的尽头。
尽头之处，是一个黑色的漩涡，犹如空间裂缝一样的存在，在这里面，陈曦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偏头看向艳娘。
“我们到了。”
艳娘说：“这儿就是主人居住的地方，你走进去的时候小心点，不要乱碰其他东西。”
“我就在这儿等你，记得千万不要乱碰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