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如果你持有了一本可以显示整个世界所有事件的来龙去脉,所有的因果,所有的历史都蕴含其中的万能书籍,你会用它来干嘛?”艾琳冷不防地问道。
华生沉思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就跟看电影提前知道剧透了一样,很没意思。我大概会把它毁掉吧。”
“阿卡夏记录?”旧剑很是时宜地插了一句。
艾琳笑了笑:“华生这个回答倒是很有意思。确实,这本书在‘观测和记录’这一方面,雷同于你们世界的‘阿卡夏记录’,但有所不同的是,它还有第二个功能。”
“第二个功能?”旧剑挑了挑眉。
“对,就是定位主角。”艾琳补充道,“这本书我们魔法侧一度以为是高维度的生命所制造出的魔法道具。故而可以站在超越时间的维度层面来观察整个人类世界。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第二个功能可以把某个人变成某段时间里的英雄。你们可以这么理解”
“英灵指定。”艾琳吐出了四个字。
旧剑皱起眉,“‘英雄做成’一般的能力吗?”
艾琳颔首,“是。哪怕你什么都不会,我也可以通过黑之预言书改变世界的因果,纠结各种线索和气运,帮助你经天纬地。从而成为某个时段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真可怕……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白之预言书的强化版。”华生不禁吐槽,“所以说你们这个世界是不是诡异的设定啊、道具啊什么的太多了,生活在你们这个世界好辛苦的感觉。”
艾琳笑道:“习惯就好咯。不过,使用黑之预言书需要付出极高昂的代价,如果不用白之预言书打底,直接触碰黑之预言书的话,可能会遭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感觉这种代价各方面都可以理解,不然也太霸道了。”黑贞插了一句说,“如果我是在这个世界被‘制作’出来的,感觉会比现在的我还要强,也许就成了超级可怕的反派了呢!”
然而华生毫不留情地泼了她冷水:“就算在这个世界被英雄做成,你也改不了村姑和傲娇逗比的本质!啊,这么说来你跟那个叫‘紫宸’的可能真的蛮合得来的,要不要也试着烧一下内……”
“啊啊啊啊!”
火烧屁股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呢……
就在华生和黑贞打情骂俏之时,艾琳将那个流传甚久的,有关黑之预言书的故事娓娓道来,说给对此饶有兴趣的旧剑听。
※这是很久远的故事,却也是历史的真实※
少女自生来之日起,就被灌输了一个概念:她是“父”的肋骨所造,她是“父”的附庸。
她的父,是被称为“神之右手”的男人,是当时最有名的雕塑家,奥古斯都(augustnight)。
他的父,肩负着历史的使命,在祈愿圣战最炽烈的时候消失;遗留下的,只有一名少女和一件半完成的天使雕塑。
那用神秘的薄布所包着的半身雕像其实是父亲罕见的杰作。
“不会说话的冰冷石头,却等同于生命之灯,是回忆的具象,是存在的证明。”
少女铭记着父亲的这句话,用双手将它接下来,恍若温暖的接吻一般。
炽烈的战役将战火燃烧至少女的家乡,少女不得不面临逃难的选择。她出逃时,携带着的最珍贵的物品就是这件谁也看不上的未完成品。
“这是折翼的天使,邪魔的象征!”
“烧,烧,烧!”
被天空拥抱的风车小屋,在山丘上不停地转动。原本以为这里是美丽的伊甸,却未曾预料,人类的愚昧超越了少女的想象。
“这里是最后的圣地,我们拒绝一切外人!赶出去!!”
少女迷茫了:是自己无法理解他们更多,还是他们无法理解自己更多……
一个影子静静地伫立在圣山之巅,他不知道自己独自描刻的,其实是自己孩子的表情。
她是失败品,是折翼的天使……
不久前,他曾抱有着这样的信念,因而毅然决然地离去。离开这需要鲜血献祭才能变得温柔的少女他自己创造的女儿。
“不足的并不是手指尖上的描画,而是超越现实的想像力啊……”
他已经重新记起了,曾经对自己深爱着的女儿所说的话。
可是,少女那迷茫又愤恨的目光已然向他传达出了一种再明显不过的讯号:她宁可站在真理的坟茔那一边,也不愿再踏入愚昧的温床一步!
少女成了母体,无数的人们成为她的后代,不再享有温暖的身体,不再因肉体的羸弱而畏惧死亡,不再因寿命的限制而无法追逐远大的梦想……可殊不知那是一种名为“永恒”的时间诅咒。
“横亘时间的‘绝对’们,它们才掌握着真实的历史!我们只需要臣服、信奉,我们的果已然不再是果,它也构成了我们的因。一切的真理,都在那扇神之扉后!我们只需要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就能够不断接近历史的真相。活下去,做历史的第一见证者!”
十数年后,容颜未变的少女已然积累信徒数十万,他们都是少女的孩子们,一代接着一代……
此时,创造他的父亲,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过失:“啊……光……啊……再多些光……‘此即创造’……是忧郁的光……”
尽管他发誓一辈子也不会踏进,但脚还是把他带到了教廷。孩子们的笑声,越过墙壁被他听见。
“你的手现在能抓住吧……那‘宝石’(折翼天使雕像)极其容易毁坏,所以只有永生的你可以保护好它……那手绝不要放开,即使是被什么东西袭击……”
父亲雕刻此最后之作的意图不是对“创造她”的忏悔,而是封固那将幻想织造的爱情……想必他的心意,她终究是能领会的吧。
“啊……光……啊……再多些光……‘此即赎罪’……是拯救的光……”
即使是再接近神的贤者,也不能止住零落而下的沙,他(父亲)所准备的银色沙漏,所剩的沙只有……
“将母亲的灯夺走!”
一盏即将熄灭的灯、一根凝聚希望的肋骨,诞生出在这个世界上闪耀的小小的“火焰”永生的血色火焰。
父亲想用教廷的白之预言书埋葬他和他创造的一切。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女儿已经超越了他,成为世间最顶级的雕刻师,她完成了天使的另一只翅膀是鲜血浇筑而成的、恶魔的翅膀!
“生命塑成,这是世界的禁忌。虽然是禁忌,但这也的确是超越你父亲我唯一的方法了……”
“愚蠢的男人,你连到了最后,都要不停挣扎着呢!”
被创造出的、以母亲为原型的造像少女展开了一半为天使、一半为恶魔的双翼。
“展开想象之翼的话,‘雕像’背上的双翼也终会展开吧!”
父亲的音容笑貌一张张的翻过,“啊……如果再也没有遗下的思念的话,就终会露出笑容吧……是不是呢,父亲?”
有着想咏唱的诗歌;有着想追寻的旅途;
有着想守护的山丘;有着想夸耀的玫瑰;
有着想平息的战乱;有着想讲述的航海……
不管怎样的时刻我们都不会放弃,历史的那一边
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天空。
与父亲你的约定:
继承流传的思念,让我们的系谱不再面临终结。
“露琪亚(lucianight),我很悲伤!我本以为如果是你的话可以理解书籍的真理……唔,也好……如果你以为可以改变历史,随时都可以去挑战!”
父亲肩负的历史,和我眼中的历史为何不同?
谁能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黑之预言书》!”
邪气的笑颜,阴沉的面容,那是“神”的真实面目吗?
自懂事时起,母亲已不在身边。和父亲的生活总是伴有微渺的哀伤,但那其实是温柔的摇篮曲。拥抱着和普通人类不同的星空所诞生的我,现在也被相同的星空所拥抱。
只是……不知身后何时将会追来的阴影,催促着我不停地奔跑着,向着预言中的“世界的终焉”。
《黑之预言书》,这是本不应存在的书籍。
于是被崇拜《(白之)预言书》的教廷所没收……可我记下了所有的文字,那是本全二十四卷组成的黑色封纸的古书。在那之中记载的是有史以来最多的记录,它有着一种整合性的、准确无误的年代记!
如果认同那就是史实,那么父亲等所肯定的历史又是什么呢?
书籍的记述延伸到未来,其最大的论点便是在将至未至的未来,这个世界将要迎接终焉的这个史实……
书籍告诉我:
从哪里是同盟到哪里是敌人,若判断失误,我就会被“历史”所屠杀。
啊……狭窄……这是多么狭窄的世界啊!
敌人全部都杀死……
盟友啊,这样便可安心一时。
但是同盟也会变为敌人……
那么要先下手灭杀……
可是敌人永远不会消失……
所以要胆战心惊活下去……
只有重复循环这些,才是抓住幸福的方法!
乱世中,我宛如孤身一羽,迎向季风的白鸦般奔走在这地图之上。
这是我梦中所见的,托付与未来的地图。不知存在着可将其任意涂改的“神”的我,就这样被操控着。
直到在最后,遇见了我的父,他一手拿着白之预言书,一手捉着黑之预言书;和我这一边天使的圣洁之翼,一边恶魔的污秽之翅一样,历史的巧合总是显得无比对称……
“露琪亚,让我们终结这一切吧!”
“不!”
这一段故事流传在后世,一定不会被认为是“家丑”,而是伸张正义的教廷与背叛人类的吸血鬼之间的旷世决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