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城南的另一处战场,与旧剑和旧莫的对决相比,这里要显得安静许多。
当然,这可不代表这场战斗的破坏力度就不够大,只是……
复仇者职阶的贞德相较于格林尼治来说,实在是太过强大的“反派”。以至于为了不显得黑贞是在蹂躏对方,我们得从格林尼治的视角去看:
※※
那是灰骑士莫德雷德刚从城堡跳下去和对面那名剑士对拼的时候。他们俩战斗的余波,将移动要塞的一只钢足给拦腰斩断。
不过在我看来,失去了一只钢足并不算什么,但那个拿着旗子的女人可就厉害了。
置自己的主人安危于不顾不说,还跳到了另一只钢足上,这是准备与我正面交锋吗?
哈哈,真是太大胆了!
她顺着钢足攀爬着,不过她的速度确实快,说是攀爬,实际上也和疾走没多大区别了吧。
居然可以做到团长那样仅凭肉体凡躯克服重力,在坡度接近九十度的直角下向高处迅速移动,真是了不起。
但是,你选错了对手,我格林尼治可不像我那个没有战斗力的废物师傅,只要青翠之木仍在我的手中,厄洛斯移动要塞便是我的化身,是我的完全体!
现在,我只需要稍稍改变一下钢足的结构,暴力女,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我把你的脚给刺穿!”
我继续催动着青翠之木的能力,让它深入至那个女人所在的钢足。待青翠之木完全渗透进钢足之时,我便可如使唤自己的手足一般,从钢足内部聚集铁元素,再从暴力女的脚下突刺。
我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一道道尖锐的钢铁荆棘布满了暴力女前行的脚步,如此一来,至少可以刹刹她的威风。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不闪不避地穿林而过,我的钢铁荆棘居然连她那双甲胄高跟鞋都刺不穿?!
眼看着她就要突破荆棘,来到我面前,我急忙操作另外一只钢足这只钢足算是维持城堡的平衡用,动用这只钢足会导致移动要塞倾斜,从而偏向一侧。
为了不重蹈之前被她挥旗拦断的覆辙,我先自断荆棘丛生的那只钢足,让她无处可躲。
紧接着从侧边进攻,不以甩击的方式,而是以“刺击”的方式。
说是刺,实际上以钢足的体量来看,更像是推和撞。我相信这下,渺小的她一定无法阻挡。
“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又一次接住了钢足那超过百吨级的撞击!?
那个暴力女,简直就像是把自己改造过一般,在力量的运用上居然比之前更强她单手便挡住了钢足的冲撞,而另一只手则将旗杆死死地插入钢足内,像荡秋千一样从被截断的钢足跳至我的面前。
“哟,第一次见面,喊我姑奶奶吧,你叫什么名字?”
黄昏彻底谢幕,伫立在我眼前的这名少女,正邪气凛然地笑着,仿若即将宣判着我的死刑。
“我叫格林尼治,王国的魔剑骑士,古奈奈。”
我必须回答她,我必须拖延时间,失去了厄洛斯堡的庇护,在她面前我将不堪一击,这一点我深知。
但我还有后招,青翠之木的基础能力是改造,通过深入物质内部,在解明其构造之后进行改良和操控。而青翠之木的第二梦境是将万物相连接,比如
我和这座移动要塞!
“eros(厄洛斯)!”
青翠之木通过我的手臂将我的肉体与这座城堡合二为一。我感受到了,感受到厄洛斯城的强大,坚硬以及,它内藏的无数炮弹与武器。
轰隆隆隆……
以两边各三足的姿势,我格林尼治厄洛斯城站了起来。
要塞即为我的存在,吾即是厄洛斯。
古奈奈艰难地抓在我的“肚子”上,啊,她竟是那么的渺小!
可悲的暴力女,你还不知道我厄洛斯城的强大吧。
是时候向你展现出厄洛斯的灭城炮火!
砰砰砰砰……
一扇扇隐匿的炮门被打开,在我的魔改操作下,它们不再对准城外,而是全方位无死角地朝向城门的位置。那里只有我唯一的敌人古奈奈。
“看你还能不闪不避到何时!来,迎接炮火的洗礼,然后去死吧!古奈奈!”
一声炮响,随后炮火连天,我的“肚皮”被轰得稀烂,而古奈奈也不见了踪影。
被轰成渣滓了嘛……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在我这灭城级别的火力全开之下,不可能有人能活得下来!
城堡的大门早已化为瓦砾,整个“肚皮”就像缺了一大块,就算她还能活着,也只能从百米高空掉落下去,而不可能爬到我的眼睛里……
我的……
眼睛里?
为什么……她离我会那么近?
我的瞳孔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人?
那银白飘舞的长发,闪着渗人金光的瞳眸,咄咄逼人的铠甲和黑白两色的旗帜。
是古奈奈!
她在笑?!
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笑得这么开心,这么诡异,哈哈哈哈?
哈什么鬼!
“你就这点能耐吗?我还指望你能好好利用这副庞大的身躯和姑奶奶我打一架,帮你姑奶奶活动活动筋骨呢!”
她鄙夷地、不屑地笑着,眼神传达出的净是嘲讽和嫌弃。
“嘛,你虽然是很弱没错,但不至于弱成这样。之前我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的我,在看到你那因某件事而迷茫、战栗的双眼后,明白了。”
明白?
明白什么。
区区一介只懂打架,毫不端庄贤淑的村姑,能明白什么!?
“你这暴力女怪力女神经病,能懂什么!”
我愤怒了,不只是因为她跑到了城堡的尖塔内与我对视而愤怒,更是为她这无聊的狂妄而愤怒。
我将城堡疯狂地改造着,原先边城防御用的坚固堡垒被我改造成一个硕大的钻头,而她,就位于钻头的尖端,接下来要面临怎样的下场,她心里应该有点数吧!
“我的钻头,可是突破地底的钻头啊!”
是啊,整个王都地下城,都是由我来打造的,能够容纳王都全人口,此等功劳,怎么能不算在我格林尼治的头上?!
我又改变了体位,六只钢足被我变成两个巨大的钢轮,青翠之木不愧是我最好的助手。
“独龙钻”可是
独此一份的!
陆地霸主,正是我格林尼治哒!
这开拓未来的钻头狠狠地将那个暴力女打入地底。
激烈的钻井声完全覆盖了周遭的一切响动。
我的眼中只有不停地钻,不停地打入地底深处,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古奈奈送入地心的熔岩里,化为灰烬。
啊,那个女人开口了,不过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她不害怕吗?被我一路推入深渊,身后究竟是岩浆还是尖石还是土壤,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钻头继续钻着,或许是变成了钻木取火一般,火光渐渐地,以那个女人为中心扩散开来。
呵呵呵,完全不烫,毕竟青翠之木已经改变了钻头的内部构造,现在的它,可不是纯粹的钢材。
“你,刚刚复仇了吧。”
突然间,魔音入耳。
什么鬼!
为什么……火焰,进入了钢钻内部?!
她轻蔑地笑着,仿佛在教训小朋友似的。
“明明做了复仇的事情,却打心底没有成为复仇者的觉悟。只是因为收到了命令,又恰好有机会?哈哈哈哈哈,这种程度,也能算复仇吗?笑死姑奶奶了。”
复仇?
啊……是的,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我确实是……
向我的恩师,向我的杀父仇人,复仇了!
那是一个雨夜。
我们家住在弗拉格镇,父亲彻夜未归,睡不着的我,摸着夜色出门找他。
终于,在一间仓库里发现了他,他倒在血泊里,蹲在他身边一脸后悔的,是我的师傅塞克里奇。
我惊恐地、不知所措地望着那间仓库,完全不知道当时的我已经被另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给盯上。
我只知道,塞克里奇一直在重复那句话“为什么……我的自动防御装置会伤害到一个普通人呐……”
为什么呐?
我那时可不清楚。
过了几年,塞克里奇找到了我,说要收我为徒,继承他的魔剑青翠之木。
啊,就是那把剑杀了……
我不敢想,不敢表现出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吧,毕竟在教习我的过程中,另一个白衣姐姐也在锻炼着一位姑娘,和我同期,叫诺阿。
不过她获得魔剑真传的速度可比我快多了。
再说,塞克里奇已经大不如前了。
自从那次误杀了我的父亲,他就不再使用魔剑的力量。
据说那间仓库也很多年没有人用了。
确实过了好多年,时间久到我以为我也忘记了……直到上周,我接到上级的命令,直属于巴别塔的布鲁斯安排我和灰骑士莫德雷德暗杀迪奥以及塞克里奇。
为什么?
给的理由居然是威胁国家安全。
因为都是不受控制的魔剑骑士或前魔剑骑士吗……
有些寒心呐。
可为什么,在即将到达无尽之湖的那天,我就动手了呢?
是因为莫德雷德突然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满头白发并从背后斩杀了迪奥吗?
是因为我受到了他的鼓舞和刺激吗?
塞克里奇他……
并没有还手。
我望着染血的青翠之木怔怔出神。
“真是可笑的家伙。你啊……永远都不会理解复仇者那直至宇宙毁灭都不会被泯灭的仇恨。那种东西,只会像烧不尽的野火一样,一遍又一遍的炙烤着自己,永无止日。而你,还只是停留在仇恨的连锁上,甚至逃避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吧!?明明自己知道,那个男人教你,传授你他的经验和绝技,就是为了向你赎罪。”
“我想,他死前一定没有过抵抗吧!?”
“是微笑地、释然地离开人世吧!?”
啊……
她的三连问,我竟一个都答不上来。
复仇者的烈焰灼痛着我的灵魂,它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拷问着我。
我做对了吗?
我……早就原谅了吗?
我……值得被原谅吗……
※※
钻头停滞继续下钻的势头,火势也在缓缓消退。
在地下一千米的深度里,有着沉重的压力、炽热的温度和灼心的反思。
复仇者正向另一个复仇者忏悔着,只是,另一个复仇者留给他的是,深黑的背影。
“嗨呀呀呀,我可不是什么圣女,忏悔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她丢下这句话,便顺着岩壁向上攀爬。
星光闪耀,留下一束微不可见的光,在天上。
复仇者抬头望天,伸出自己的手。
抓住的,是空无一物的救赎。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