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人已被眼前的所见的一切吓到了。他们都忘记了留在墙外的手,黄凤霞钻进了丁建国的怀抱颤抖着看着那个女人。而丁建国,也紧紧的抱住了黄凤霞。
女人:“别怕,孩子们,我真的是凤霞的妈妈,说我是鬼,其实也不是,这只是我的灵魂。而在这个神创造的狭小空间内,我已经等了你们数十年了。”
丁建国鼓起了勇气了问到:“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很大啊!你怎么回在这里的?不是应该去投胎吗?”
女人:“这里看起来是很大,但那只是你看到的。肉眼见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看到的无边无际,其实全是假象,你走不出十步就会遇到阻碍。这里就是神创造的空间,也就是我们难者应该守护的空间,也叫难界。但这里,似乎仅仅是难界的一小部分。具体在哪,我也不得而知。”
“你真的是我妈妈?既然你可以保证这个形态,为什么不去找我呢?”黄凤霞胆怯的问到。
黄妈:“是的,我的孩子,我真的是你的妈妈。我只有在这里才能得以保证存在,而在外面,你们是见不到我的。而且,你们可以自由进出,而我却不行,况且一旦出去了,会发生什么,我更不知道。”
丁建国:“伯母,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黄妈:“在我死后,醒来就直接在这里了。这里之前还有一个人,也是我现在的状态,我从她那学到了如何给人算命的能力。在我死后,再次来到这里时,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只是之前的那个婆婆,告诉我,在这种难界的边缘区域,其实是会随时塌陷的。也就是消失。”
黄:“啊?那你怎么办?那我们怎么办?”
黄妈:“不用担心孩子,这里离塌陷还有一段日子,大概需要数十年吧。只是我……”
丁:“伯母,你怎么了?”
黄妈:“我感觉最近越来越虚弱,经常发现自己的身形有些模糊不清。我想,我离大限也不远了。如果我在真正的难界里,相信这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黄:“妈妈,我在很小的时候,你就去世了,我甚至都不记得你样子,没感觉到过你的温暖。我能抱抱你吗?”
黄妈:“我也好想抱抱你,我的孩子。但我不知道行不行。”
黄凤霞和黄妈,伸开了双臂准备拥抱。而在一旁的丁建国,却时刻准备着危险的降临。
就在母女相互接触的那一霎,他们真的拥抱在了一起。可是这时间尽是转瞬的功夫,黄妈妈的身体,开始出现了波动。丁建国看来,就好像电视机里收到不稳定信号时的样子。接着,她们母女的身体,互相都扑空了,丁建国一把拉开了黄凤霞。
丁:“小心!好像不太对劲!”
黄妈妈的身体,及时在被丁建国分开后,依然保持着波动不稳定的状态。
黄妈:“孩子,看来我们可以互相接触,但这一天来的实在是太晚了。我觉得我的时间不多了,记住,你要做一个难者,保护好神的空间!不要让那些破者有机会接触!总有一天,神会降临的!会带给我们幸福!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母女可以再次团聚!”
黄妈妈一边对女儿交代着这最终的遗言,一边渐渐的消失在空气中。
黄凤霞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哭了起来,一边呼唤着妈妈,一边依偎在丁建国的怀里。甚至还自责的说,如果自己不去抱妈妈,妈妈就不会消失了。
丁建国安慰着黄凤霞,同时自己也落下了泪水。短短时间,黄凤霞失去了两位亲人,这也是她所知道的,这世界上唯一的两位亲人了。此刻,黄凤霞只有丁建国……
暂时的悲伤过后,两人顺利的离开了地窖……
接下来的日子,夫妻二人共同经营着豆腐坊,日子越过越好。两人偶尔也会回到地窖里的洞内,去祭拜黄凤霞的母亲。逢年过节,黄凤霞总是带着好吃的,元宝蜡烛香什么的去找她妈妈聊天。也许在期待有一天她们的再次重逢。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本想要个孩子的小两口,却发现,黄凤霞的肚子怎么也大不起来。这让小两口一直争吵不断。
直到有一天,社区的工作人员来访,说是给适龄夫妻检查身体。在得知二人的情况后,社区人员热心的联系了省城里的妇幼医院,给他们进行义务身体检查。
这天,丁建国夫妇没有营业,早早的就来到了省妇幼医院。在经过一系列检查等待结果时,黄依偎在了丁建国的身边。这是他们难得的,安静的一天,过去的日子都是争吵中过来的。
黄:“建国,如果有什么意外,要不了孩子,你会怪我吗?”
丁:“净瞎说,要不上咱们努力呗!”
黄:“可能有些事,咱们根本无力改变呢。”
丁:“……要不上就要不上吧,我爱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黄:“嗯,我信了,你不要骗我啊!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不会也像妈妈一样,回到那个地窖呢?”
丁:“别胡说!净说那些不好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在那里一直等你的。”
黄凤霞无心的一句话,结果一语成乩。
那一天晚上,直到回到家,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检查结果出来了,黄凤霞得了子宫癌,而且已经处于晚期转移状态,基本上没什么救治的希望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黄凤霞吃点好吃的,玩些好玩的。
黄凤霞第一次在危难面前没有哭,而丁建国,则经常偷偷流泪。没有钱,技术上也没有可行的办法,丁建国知道,自己要失去她了……
病情发展的很快,不出半年时间,黄凤霞在痛苦中离开了丁建国。送葬那天,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去了。宾客散去后,丁建国默默的打开了一瓶白酒,独饮起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喝酒,即使他和黄凤霞结婚时,都是用水代替的酒。
就这样,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丁建国都没有营业。而是在酒精的麻醉中度过这人生难熬的日子。
这天早上,天气很冷,深秋了。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丁建国迷糊着打开了大门,发现是隔壁街的一个老邻居。
丁建国:“什么事啊?今天不营业。”
邻居:“我来买点豆腐,我家老丈人去世了,打算招待宾客。”
丁建国:“去别人家问问吧,我这没营业呢,也没做豆腐。”
邻居:“哎呀,见过,你身上怎么这么大酒味啊!你这不行啊,年纪轻轻的,不能因为媳妇死了,就糟害自己啊!年轻人得振作起来啊!”
丁建国听了老邻居的一番话后,幡然醒悟。
“对了!凤霞!会不会在地窖!”丁建国自言自语着高声说着。
“什么地窖啊?我看你是喝多了吧!算了,我走了!”邻居见丁建国完全不在状态,只好悻悻离开。
丁建国,几个健步跑到了地窖里,在穿过那扇熟悉的入口后,里面都是空的。没有凤霞的影子,什么也没有。丁建国摊在了地上,他想起了在医院时和凤霞说的那番话。他决心振作起来,重开豆腐坊,每天都来这里等她回来……
一转眼,时间到了2016年。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的美化、城市住房的市场化、各类经营行为的规范化,让丁建国逐渐失去了做豆腐的权利。周围的老邻居一户户、一家家都住进了楼房。自己家对面曾经工作的厂子也倒闭了,后来据说是因为厂子的事情败露了,最后定罪了。
厂子倒闭了,地皮也被国家拍卖了,建设起了一个高档社区。而为了配合城市建设,他所住的家周围,被划为了建设公共广场用地。市里在这片曾经的贫民区成立了拆迁办公室,拿到拆迁补贴的邻居,一个个都笑呵呵的搬走了。唯独老丁,成了一个钉子户。
老丁的行为,让拆迁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很是头疼。为了配合城市发展,给拆迁户进行经济补偿是一种合理合法的最佳解决办法,而老丁却视金钱如粪土,死守着老宅不放。
拆迁办公室的领导,多次来到老丁家进行协商,苦口婆心的劝解,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但任何一个阻挡历史进步的石子,最终都会被踢开。市里决定,先暂时放弃对老丁家旧屋的征用,先干能干的部分。
机械、工人、车辆热火朝天的行动了起来。不出一年时间,这篇曾经的贫民窟,已经变成了一处市民休闲的美丽广场。花园、水景、雕塑、绿植、凉亭、假山,看起来是那么的惬意,唯独这广场的一角的一处老房子成为了极其煞风景的一瞥。甚至还有不少贪玩的孩童,在老房子的院门外面画上“拆”的字样。
为了做到让每一个市民都能享受好的生活,及时对于老丁这样的钉子户,市里还是不吝成本的,为老丁家迁去了水和电。在尽量满足了老丁的基本生活后,市里领导再次来到了老丁家进行劝说。并询问了他不肯拆迁的原因。老丁没有说什么,只说,这里有他一生的承诺,男人吐个吐沫就是个钉!他要在这里等他的妻子。但对于地窖的事,老丁只字未提。
市里领导了解到老丁的情况后,不仅承诺为老丁的妻子特批一小块新的集中墓地,更是为他提供了更好的住房以及经济上更多的补偿。对于这些,老丁依然毫不动摇。
最后,在所有相关工作人员的劝说无果下。市里决定,用大型广告牌,将老丁家围起来。为了配合人居建设,这也是不得已的行为。
没几天功夫,大型led广告牌建好了。老丁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唯一的同路,就是其中一面广告牌的下面,有一个半人高可以通过的空间,供老丁出入。本以为老丁会因为这样而服软,会找市里领导重新谈判。但老丁,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他既没有找领导去闹,也没有找领导重新谈判,反而住的更悠然了……
2018年春节,这天,市里规划局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表明身份后,领导接待了他们。
西装男人:“领导您好,我是巨力集团关于城市公共卫生开发的代表,我这次来是有点公共服务项目想和您谈。”
领导:“巨力集团?哦,就是那个新兴的科技公司吧?请坐吧,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说。”
西装男人:“是这样的,我们中国是一个缺水国家,尤其是我们内陆城市,水问题一直是一个大问题。我们集团本着以人为本,用科技造福社会的理念来和您谈一批效仿国外成熟的城市发展经验的用水项目。”
领导:“哦?具体说说看。”
西装男人:“我们设想,以贵市为试点,找几个人口比较集中的广场,在里面建设一个净水屋,这样,周围的市民,或者来广场休憩的市民,都可以来这个净水屋外面免费领取最健康最纯净的饮水服务。而且这些都是免费的,向所有市民开放。”
领导:“那不错啊,你们的净水技术标准是什么?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呢?”
西装男人:“来,给您看一下我们的企划书。我们的标准是按照……”
领导:“嗯,不错,可以立会讨论一下,说说你们的要求吧?”
西装男人:“这几天,我会和我的同事还有专家,考察几个广场、公园等人口密集的地方,如果没什么问题,选好了,我会向您申请其中的一小块位置,如果您能通过,这项惠民服务就算可以开始了。”
在西装男人和领导会面后的第三天,西装男子再次找到了市里的领导。
西装男子:“我们考察过了,我看到有一个广场和两个公园位置不错,无论从人流量、还是地点,都是上佳的选择。”
领导:“公园到没什么问题,就是那个广场,我不知道你去过了解不,那个广场是新建成了,很多配套景观都是需要占有一定设计语言空间的。恐怕很难给你们的项目提供场所啊。”
西装男子:“嗯,那个广场我去看了,其实都很好,要说地点,我觉得那四个led广告牌圈起来的位置不错。我看见里面似乎还有一个钉子户,不知道能不能帮忙说一下呢?”
领导:“那个钉子户啊!算了吧!我们领导班子都换了两届了,都没说动,今天那个状态还是万不得已的解决办法呢。如果你能说动他们,那一小块地方我批给你们!补偿按照实际补偿方案出!我个人再给你们企业申请个响当当的头衔!”
西装男子:“行!谢谢领导,那咱们就先把那两个公园定了吧!钉子户,我们去解决!”
领导:“行,你们去吧,记得啊,不许闹事!不得有害人身安全、公共安全的行为出现。更不能影响社会治安和社会舆论!”
西装男子:“行!放心吧领导,我们是正规企业,做人做事,都不会出格的!”
就在西装男子离开后,他们第一次见到老丁,的时候去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人,在屋子里面和老丁探讨征地的问题,而另一个人,就在院子里拿着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四处张望。
结果自然是没谈妥,老丁把他们送出去后,三个人,在广场的一角嘀咕了一会,就离开了。
2018年年底,两个公园的项目早已建好,并向市民开放了。这些举措,赢得了市里的高度赞赏,以及市民们的赞赏。老丁的地方却一直没动。就在市里领导在赞许巨力集团的惠民行动时,也没忘记挖苦一下他们对老丁家也是无可奈何。
2019年元月,年近60的老丁突然病倒了。由于他的独特情况,平时基本上没什么人去他家拜访。就在街道委员会对个困难户进行春节前的扶贫行动时,发现老丁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老丁,最后就这样孤独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最终没有等到黄凤霞。他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床边还有三样遗物。分别是:他和黄凤霞的结婚照片、当年他离开家乡前买的那张邮票,和一盘《一场游戏一场梦》的磁带。
2019年春节后,巨力集团来人,迅速的改建了这地方,原有的地窖的位置,被一个很大的净水设备屋占据了。这个屋子大的超过了之前那两座,而在外面则是供市面取水的地方。净水屋的门口,赫然矗立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标语。一片曾经“热闹”的贫民区,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本故事,完。
敬请期待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