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攻山,蜀军守山。
便是以这世间最为强悍的两股周人势力,以这深山为战场,各自攻伐。
二十里的山道,从穰山脚下至丹湖水寨,自梁军入山那一刻,便不再平静。
桓武站在高处,远观蜀军的阵地,眉头一皱。
“听闻长策军只是新军,不过看蜀军阵脚,杨纯老贼教得还真是不错。”
岩石之下,上万梁军列阵,等待着主帅的命令。桓武拔出了腰间佩剑,随着那雪亮的光芒在阳光之下闪耀,万余梁军随着那道剑芒而望。
“前方,蜀军山鸦大营,进攻!”
杨羡在这山中立下三座大寨,山鸦、困兽、囚草。三座营寨依阻山势,阻挡着梁军进攻的方向。
而山鸦大寨一马当先,阻遏山道。从山鸦寨往后,有两条道路,都能通往丹湖水寨。蜀军又在其上分立困兽、囚草两寨。
“有济!”
“末将在!”
“兵法之要,宁失数子,不失一先。你带着先登营,不惜代价,要拿下蜀军山鸦大营。”
“末将遵命!”
桓有济双手紧握,眸光之中,锐意十足。先登营乃是将军的一支精锐,冲锋陷阵,无往不利。
山道蜿蜒,蜀军依山势险要拒守,守御之法,还显得十分稚嫩。起码,与久经阵战的梁军相比,却是如此。
“那支身着白衣的部队是什么名号?”
杨羡所处之地名曰望角崖,便处在困兽、囚草两营之前的山岭之中。从上而观,视野清晰,能够很轻易地看到梁军正朝着山鸦营进攻。
而在这如水的梁军之中,一支白衣部队十分显眼。
“禀丞相,是先登营!”
蜀军之中,没有人比靳信更为了解梁军的内情。只听闻他说道:“先登营是桓武破徐州陈士之后,收拢其麾下陶阳旧卒,打造出的一支强军。其军士修炼的是军中一脉,陷阵之法。”
“兵法之要,宁失数子,不失一先。梁军士气正盛,传令山鸦营寨。先削其锐,再斫其锋。”
一令而下,本在营寨之外布防的长策军士收拢战线。
漫天雨蝗,挥洒而下,蜀军的箭矢犹如不要钱一般,从山鸦营寨之中,向着攻山的梁军倾泄。
弩箭的数量太过密集,以致冲锋在前的桓有济也不小心挨了一箭。
外罩甲胄,血气充盈于外,那支弩箭的箭头只是轻轻陷进了肩头的护铠,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桓有济爬出了弩箭,呸了一口。看着箭矢上面的标号,他大怒道:“我军的弩箭?”
这山中军备都是杨羡从宛城带出,就地留下,分发给长策军守备。可是在桓有济看来,这却是天大的侮辱。
身边几个的士兵淹没在这箭雨之中,桓有济身上,血杀之气更盛。
“用我军的箭,杀我军的兵士。是可忍,孰不可忍!”
桓有济大吼一声,拨开了迎面而来的箭矢,冲在了阵列最前。
先登营的梁军士兵,不着甲胄,不取厚坚,只求其速,只凭其锐。他们跟在桓有济的身后,在所有梁军之前,气势无双。
山鸦大营就在山道之上,不到五十丈的距离。蜀军依高而守,长策军士列于寨前,斜枪竖盾。
两军相接,先登军士犹如螳螂一般,手握两把断刃,冲入长策军阵中。
砰砰砰。
冲在最前的几个先登军士仿佛撞到了铁板一样,从高处滚落,像是球一样,滚下了山地。
“气盾?”
气盾是军中一脉兵士所能够修炼的守御之法之一。兵士结阵用,凝结成盾。相比于气墙,气盾的使用更加灵活。
桓有济没有想到,长策军不过是新军,其军士居然也能够使用这等防御之术。
“血刃!”
刚才的一幕连插曲都算不上,先登军士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手中两把匕首漫上红光,与气盾相撞,破空裂盾。
先登军士身体停留在半空之中,只一瞬,便在无形的气盾之中撕开了一条口子。等待先登军士是如林的长枪,有少许成了刺猬,而更多的先登军士则渗透进长策军阵之中,展开了杀戮。
长策军的阵势将乱未乱,桓有济脸色却是一变。山鸦营中,符光连叠而起。
那些冲入阵中的几名先登军士还没有迈开手脚,便觉得身体便绑缚住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密集的枪头。
一名比桓有济还要年轻的将领站在了山鸦营寨墙之中,身旁还跟着十数位白衣的符师。
“东州兵,韩不负!”
桓有济咬着这个名字,战意凛冽。随着先登军士的突入,长策军的阵列正处在将乱未乱之际。
可正因为韩不负和他身边的十几位符师的帮助,拖慢了先登军的节奏。符光连出,对于先登军士很是致命。
长策军士的阵列每每快要陷入混乱之际,那符光那随后而至。一点一点,消磨着先登军士的性命,也维持住了长策军士的防线。
先登军士只凭其锐,若是耗时间,就是与那些长策军士一换一的硬拼,也是耗不起的。
“破符!”
袁诚死后,承天道开始衰落。昔年为了应对星之一脉的符咒,其余三脉的修士也创造出了相应的破解之法。
虽说符法万千,一一破解很难,可是军中一脉的手段却是最为简单粗暴。
军中一脉所要面对的大多只是劈山、镇海一类的低级符咒,因此也不需要多么高多么复杂的手段。
但凡低级的符咒,所需要起符的时间短,消耗灵少能够连续发出。也因此,被承天道用于行军作战之中。
长矛在手,空中但有符光起,便有一矛至。以气破气,用最为简单的手段去干扰符咒的运行。
一时间,空中的符光衰弱了许多。
桓有济大喝一声,手握长刀,亲自冲入了阵中。
“那员梁将是谁?”
望角崖上,看着长策军阵之中那名犹如战神一般横冲直撞的梁将,问道。
“应该是桓武的侄子,桓有济。”
“真是一员骁将啊!”
杨羡微微轻叹。这阵地之前的第一战关乎着全军的士气,无论梁蜀,各不想让。本是灵气充裕的山中,随着双方将士的死伤,血气飘漫,气息开始变得浊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