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今你准备如何处理他?”
两人不约而同叹气后,对坐着沉默,过了片刻,田中百绘才轻声问道。
陆安闻言恍惚了一下,定神说道:“当初在飞船上的时候,他已经撕破脸皮了,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杀死我,我这次回来,是不会放过他的。”
陆安说着,又对着田中百绘劝道:“更何况,他现在掌握着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果对外告密,轻易就能让我们无法脱身。如今我刚刚回来,他暂时无法知道我的行踪,说不定还抱着观望结果的态度,可是这也瞒不了太久。拖得太久,总会生出变故,我们最好是趁着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尽快行动。”
田中百绘颔首道:“那你要恢复组织的权限吗?”
“是的,如果不借助组织的权限,我们很难潜入他的身边。他是第四区的副执政官,身边的保卫措施不是我们所能轻易突破的。”
陆安叹气道:“可是又不能提前将组织的权限打开,否则他立即就会反应过来我已经回来了,万一他有了警觉或者干脆就躲起来……,总之我们就很难预料他的行动,更不用说接近他,杀死他了。”
田中百绘则是又点头道:“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我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太复杂的计划也根本实施不了。”陆安苦笑道:“我们只需要打开组织权限后,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利用组织的权限直接去到他面前就行了。”
“是要利用时间差,让他措手不及吗?”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虽然细节方面肯定要等我去第四区后再仔细商榷,但大概就是要这么做吧。”
听完陆安的恳求,田中百绘轻声问道:“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之前考虑过,如果我打开组织的权限,到小林正心反应过来之前,这中间的时间差,最坏的情况下,可能只有五到十分钟。我们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只能在他独处之时动手,最好是反应迟缓的时候。这样考虑下来,我们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他夜间睡觉的时候。”
陆安一边喝着桌上的茶水,一边仔细说着他的考虑。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仔细算过,最乐观的估计,我们也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只凭我一个人,就很难做到,一边潜入一边动用组织的权限……”
替陆安的茶杯中添了一些水后,田中百绘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需要我协助控制组织的权限是吗?”
“是。”陆安在茶水升起的氤氲中,低声解释道:“我们两个人最好能一起行动,这样在我打开组织的瞬间,你就能控制权限,而我也就不用太过分心,可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尽量接近他。”
田中百绘顿时明白了过来,她勉强笑了笑,问道:“那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需要做些准备,方便一起前往第四区。”
陆安低着头,并未直视田中百绘,答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田中百绘垂下眼帘沉思片刻,又抬起头说道:“可能需要等两天,我需要跟团队协商如何调整日程,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最迟都会在18日出发。”
“好,那三天后我再来拜访你吧。”
陆安说完,点头示意,然后起身,准备要告辞离去。
“你……,准备回家吗?”田中百绘微微惊愕,问道。
陆安立即摇头否认道:“我这两天会在近畿新府住下,如果在家中停留太久,万一暴露了行踪总是不好的。所以,在这件事情完结之前,我暂时会在外面呆着。”
他现在确实是有家不能回,所以也不算谎言欺骗了。
“那么,你不如……”田中百绘咬着嘴唇迟疑道:“不如现在我这里住下吧,这是我爷爷以前的宅子,附近没有任何监控,总是比你在外面更好一些的。”
陆安则是犹豫迟疑着,问道:“这,方便吗?”
田中百绘则是微笑道:“又有什么不方便的呢?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正好有些无聊呢。”
陆安便点头答道:“那么,就打扰你了,谢谢!”
随后两人便不再谈及组织内的事情,陆安的态度如此坚决,关于小林正心的话题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田中百绘说起了自从两人上次在月球嫦娥市月桂广场旁分别后的一些事情,主要说了今年年初她在沪杭联合市的演唱会,还有她去月球旅行时一些见闻,包括两人与小林正心争斗时她正坐在那家餐馆里的情形,旁边那家去年被查封的餐馆如今还是空荡荡的,诸如此类。
田中百绘不知道的是,当她在沪杭联合市开演唱会的时候,陆安的妹妹正坐在观众之中,并且还隐隐讨厌她。陆安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曾经在康复后,偷偷去听了田中百绘的现场演唱会,或许即使知道,他此时也依然会静静地倾听着田中百绘的讲述。
夏末炎热的午后总是昏昏而漫长的,但在走廊里回荡穿行的微风吹拂下,伴随着茶水烟雾袅袅,庭堂上的柳荫不断偏斜着,拉出了长长的尾迹。当夕阳伴随着晚霞出现时,下午已在不知不觉中结束,时光放佛挂在柳梢上被微风倏然抹走了。
斜靠在茶桌前微微打盹的陆安,朦胧中觉察到金灿灿的斜阳铺晒在身上时,勐然睁眼,才发现田中百绘已悄然不见踪影,桌上的茶水早已温凉,不再冒着袅袅的热烟。
端起茶碗将残茶一饮而尽后,陆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到了厅堂外面的走廊上,站在木质地板上,望了望西天的残阳和远处在夕阳金光中影幢幢的柳树林,心中郁郁,叹息道:“又是一天没了。”
不过,田中百绘呢?
陆安心中疑惑着,四处打量着,这间两面通透的厅堂里已经有些昏暗了,整个庭院虽然被染上了一层金光,却也不再有下午阳光明媚的味道了。而且,都没有瞧见田中百绘的身影。
他踱步回到厅堂中,绕过茶案,来到另外一面的走廊上,这才看见后面池塘和樱花树掩映的角落里有灯光透出。心中微微一松,陆安这才放下心来,他也不再返回前面的走廊台阶处去穿木屐,直接赤脚跳到了池塘边的石径上。
铺成石径的青石条,已经没有一丝温热,反而稍微带了一丝凉意,陆安试了试,这才沿着蜿蜒的石径往灯光漏出的地方走去。
赤着脚的陆安,刚刚绕过小湖旁的樱花树,却恰好撞见了田中百绘。她戴着头巾,端着食案,正低头走路,小心地避过条石的间隙。
“百绘子……”
田中百绘走在石径上,突然听到陆安的声音,勐然一滞,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她赶紧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先将倾斜的食案端平。等抬起头看见是陆安站在前方的条石上,她才松了一口气,挺直了身体微笑道:“呀,你醒了呀。”
“嗯,抱歉,下午说着说着竟然睡过去了。”陆安赤着脚,走到田中百绘面前,顺势端过她手中的食案,说道:“我来吧,辛苦你了。”
田中百绘还来不及推辞,只是轻唿一声,就被陆安端走了手中的食案,她赶紧说道:“怎么好意思让你自己来端……”
陆安端着食案掂量了一下,说道:“这么重,还是我来的好,你就不要客气了。虽然我是客人,但是你下午都说了我们是朋友,还让我称唿你为百绘子,朋友难道不是该互帮互助么?”
田中百绘听完,只好微微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多谢啦。”
陆安尝试着翻腕单手托起食案,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你看我托着这么轻松,你自己就走了这么一段路,就已经累得出汗了。走吧,我们回去坐下吧。”
田中百绘此时额头确实已经微微见汗,双手托着颇有分量的食案,又要小心脚下不被条石绊倒,因此才会被陆安瞧见出汗。
她听见陆安如此说,暗自惊唿一声,赶紧将头上红白格子的头巾取下,轻轻拭了拭额头的汗水,平日作为一个偶像歌姬,这种狼狈尴尬的形象都是羞于见人的。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汗水已擦干,她又赶紧将散落的几根乱发捋到耳后,侧身探头看了看小湖面上的倒影,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这时,她抬头却瞧见陆安已经端着食案往厅堂回走,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木屐踏在石径上,发出了清脆的“咄咄”声。
不过田中百绘刚刚追上陆安,他却在厅堂的走廊前停了下来,端着食案转身道:“呃,抱歉呀,要麻烦你端进去了……”
陆安说着,抬起了一只脚,田中百绘这才发现他刚才竟然是赤脚走在石径上。
“我去洗洗脚,不然要踏脏……”
田中百绘接过陆安手中的食案,却放在了走廊的木质地板上,然后说道:“稍等一下。”
说着,她快步来到湖岸旁,从小湖边的竹制添水处提了一个小木桶过来,拿起桶里的木杓说道:“我帮你冲一下就好了,只是洗去浮灰而已。”
陆安只好坐在走廊上,抬起脚,冲洗了几遍,这才作罢。夏日的傍晚,被午后阳光晒得温热的木桶里的水,还未散去温度,暖暖地浇在脚踝上,有些温柔。轻轻甩干,被微冷的晚风一吹,脚上的水珠很快便蒸腾消失。
于是,感到脚丫微凉且已经吹干的陆安便端着食案,站起身来,向并排坐在走廊上的田中百绘笑道。
“好了,我们一起用晚餐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