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莫说这无用的。”嘴上在责怪李世民,但双手却反握住他的手,“妾最近知晓,那万贵妃的内侄到了长安,想通过贵妃的关系谋个职位。
钱币改制有万贵妃相助,不但能酬那小郎君之志,或许,还能缓解你与阿耶的情分。”
李世民双手板住妻子的双肩,“有观音婢在身边,世民无忧矣。”
王妃没好气的打开他的双手。
只有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管在外面多威风,在她面前总时不时的露出孩子气。
“那小郎君性情淡雅,志向深沉,又不重名利,二郎打算如何对待?”
李世民收起笑容,“我刚才在书房里感慨,‘再假其三十年,有如此之策,都会令史书难记。更何况,他还如此稚了龄。’”
说道这里,李世民脸上又泛起笑容,“他今年一十五岁,仪貌出众,以月丽许之,如何?”
王妃略蹙了下眉头,“二郎上次不是说,去城东那次,他带着一个小娘吗?他们之间...”
“这,我也想过了。
一无媒妁,二无父母之命,他们名出不正。”
王妃鄙视的看着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李世民,“还有吴国公呢。”
“呃~~~”李世民哑火了,他把这茬儿给忘了。
王妃继续补刀,“当初,他就敢私自离府。之后与李伏威结交,现在又与你关系匪浅。二郎以为,还有何事他不敢做?”
李世民嘻嘻一笑,“还请观音婢教我。”
白了一眼耍无赖的丈夫,王妃说道:“殷氏家族,在山东士族中的影响力,不大却也不小。
你手下的学士,有殷氏的姻亲,二郎应该清楚这一点的。
以月丽许之,未尝不可....但必须阻拦他脱离家族。
否则,你的颜面是小...
这事,交给妾身去处理。”
“娶妻当娶观音婢!”
王妃看着有心情打趣的丈夫,心中也是阵阵暖意。
“可惜不知他有如此经天纬地的才能,否则,当初二郎就不应该带着那么多人去农庄。
好在,他现在请求繁殖耕牛,欲求一偏僻之地。
二郎这一次,可不要再行错事了。”
李世民点点头。
妻子并不去评判殷清风那些建议是好是坏、是否可行,而是帮他理顺他的为难之处,这秉持了她一贯不问外事的原则。
可是,他还是想向妻子商议一个他最看重的问题。
“观音婢,我还真担心他想脱离家族。
他提到的倡学,这其中何尝不包括他们殷氏?”
李世民言外之意是,如果殷清风不想脱离家族,就不可能提出这等削弱殷氏家族影响力的办法。
王妃微微颔首,“开国以来,包括你我家族在内的关中氏族与山东士族,占据了庙堂上下绝大多数的位置。
就算二郎不替以后打算,这种局面也应该早做计较。否则,二郎打下的江山,早晚又要陷入动荡。
倡学,正是治表又治根的良策。
不管他是否顾及到殷氏的利益,他的心,是为公、为李唐的。
只此一点,月丽许他,观音婢便放心了。”
李世民不停的点头。
倡学的意义,他的爱妻和他一样清楚。
至于殷清风是出于莽撞,还是热血报效,他就无法判断了。
等妻子说完,他说道:“月丽的性子像你,又被你收在身边教养多年。若不是这小郎君品性端正,我安敢将她许给他。”
王妃点点头,也不说破。
丈夫现在有十几个子女,他也只对自己所育的孩子慈爱。其他的,都不是很亲近。
月丽性情乖巧,又是他原先贴身婢女所出。否则,他也不会给予更多关注。
现在,月丽能嫁一个奇男子,也不枉自己多年对她的眷顾。
想到这里,王妃问道:“二郎,关于那倡学,你打算怎么帮他?”
“他只说,在安定之后,再请求女奴的数量。
这件事,恐怕只能观音婢来费心了。”
王妃沉思了一会儿,“你说的那任小娘子,今年多大?”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只十一二岁吧。”
“若是这等年龄,怕是他们还没行房。
能被收在掖庭宫的宫奴,容貌、才艺、身姿都是不错的。若是那些女奴引诱了他...就怕他沉溺其中....”
李世民点点头。
他在十三岁时,就尝到其中滋味的。这些年,更是品花无数。要说殷清风能把持住,他是不信的。
“观音婢有何建议。”
王妃白了他一眼,也不言语。
李世民知道妻子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便不再多问。
“我忍不住在想,十年后若他进入了庙堂。你阿兄、房乔他们,该如何行事。哈哈哈....”
所有的烦恼,都被发妻三言两语解决了,李世民现在有心情开玩笑了。
王妃再次蹙紧眉头,“他现在行事锋芒过显,若是性子不稳下来。即使二郎再爱护他,恐怕也难维护住。
这一点,峤国公看得很通透。
倡学,将会得罪所有的世家大族。
或许,最初几年内反对的声音不多。一旦,他们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恐怕,他就是万夫所指了。”
本以为开个小玩笑,让妻子放松一下。可是妻子这一番话,让李世民的心再次沉重起来。
“那...依观音婢之意...”
王妃踌躇了一会儿,“倡学之事,万不能经过庙堂。即使,有一天....也只能由那小郎君暗中进行。甚至,二郎都不能派人协助他。
二郎也不用担忧。
那些奴婢的子女,最少还要学习五到六年,才能帮到那小郎君。只要这期间,二郎保证他的性命,相信他能帮二郎想到万全之策的。”
李世民点点头。
不过,他越想越别扭,怎么就帮我想到,而不是我能想到?
不敢和自己妻子较劲的李世民,低着头,在努力想着化解之策。
王妃说完自己的担心,安心的靠在李世民的身上。
夫妻二人各想各的心事,寝宫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有了秦王府的腰牌,殷清风顺利的来到吴国公府门前。
马车刚停下,提着灯笼的阚陵就从门里走了出来。
已经理顺了头绪的殷清风,心情大好的拉起阚陵,“听义兄说,你们酒量都不错。
一会儿,你陪着我和你阿耶喝一杯。”
阚陵见殷清风面无忧色,他咧着嘴道:“这一年多来,侄儿都想好好敬叔叔一杯。
难得叔叔今日开恩,陵一定陪叔叔饮好。”
看着书房的窗户上映着杜伏威的身影,殷清风心里暖暖的。
推开房门后,看到留着口水,早就不知睡了多久的义兄,殷清风心中更是温馨。
这半天多的时间,是他两世的生命里,最艰难的半天。
以后是吃屎还是吃肉,甚至有没有小命儿去吃,都是这半天的时间决定的。
但,只要野心勃勃的李世民,想要实现他的帝国梦,自己的小命儿就能保住。
这,才是他敢‘莽撞’行事的信心来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