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山阳郡,昌邑。
“主公!”荀急切地冲曹操大喊。
令他这么慌张的原因,便是正怒不可遏准备冲上前去的典韦。尽管荀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做为文官,他实在无法对抗典韦的力量。
可是曹操,却只是稳稳地坐着,大笑着不发一言。
能让典韦如此暴怒的人并不多,但此刻对面那个靠在床边的年轻男子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男子,便是郭嘉。
此时郭嘉正斜靠在床边,衣衫不整,怀中抱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妙龄女子。
“放肆!在主公面前胆敢如此无礼!”典韦一把甩开了荀,便要冲上来教训郭嘉。
“好了。”曹操终于开口了。
典韦怒视着郭嘉,攥了攥拳头,最终放弃了。
“曹将军有如此忠心虎将护卫,可喜可贺啊。”郭嘉虽然是对曹操说话,可眼睛却始终停在女子身上。
“啪!”典韦没有说话,只是因为过于愤怒,把椅子的扶手掰下了一段。
“奉孝!在主公面前你也收敛点!”荀的面子上也挂不住了。
“唉……”郭嘉叹了口气,缓缓坐了起来,可右手仍是趁机在女子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曹某听文若讲,说阁下胸中有雄才伟略,故而特地前来一见。莫非阁下竟是要教曹某如何调戏女子不成?”
“哈哈哈哈……曹将军果然与天下其他碌碌庸人不同。”说到这,郭嘉忽然收敛了放荡的样子,变得十分严肃,“既如此,便不枉在下专程来到昌邑。”
“哦?呵呵,不知阁下有何高论?”
“嘉倒欲先听听将军此刻正在筹划何事?”
“阁下又何必明知故问,难道不是阁下借文若之口,建议曹某去迎取陛下的么?”
“曹将军不必如此见外,叫我奉孝即可。可我方才所问,是此时此刻,将军在筹划何事。”
“无非是筹措粮草,养蓄士卒,准备进贡礼品以及陛下御用之物。”
“可还有其他?”
“奉孝所指何事?”
“莫非将军便打算将陛下迎至兖州?”
“不妥?”
“当然不妥。”
曹操听完,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询问道:“可是因兖州贫瘠?”
“正是。兖州数经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废已久,非一朝一夕可以恢复。若是将陛下迎至兖州,且不说那些老臣会如何轻视将军,将军能否守住陛下,尚且未知啊。”
“此话怎讲?”
“迎取陛下,是为了能号令诸侯,也是为了能让将军你多些优势。毕竟谁若是对你用兵,便可说他造反,名正言顺地出兵剿灭。可兖州最致命之处,便是人口萧条,征兵极为困难。即便从现在开始,也须十数年方能有所起色,可时不我待啊。”
“奉孝是说……袁绍么?”
郭嘉听到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个英明而有远见的主公,正是自己所寻求的。
“不错!虽然此时袁绍仍是将军盟友,可那是因为此时公孙瓒尚存。袁绍如同是河北这牢笼中的猛虎,正因为有公孙瓒这只豺狼,他才无暇南顾。可当公孙瓒被灭之后,他袁绍又岂肯久困于笼中?”
“依奉孝之见,公孙瓒能坚持多久?”
“在下听闻,公孙瓒退守易京,屯田休整,仍可与袁绍对峙。可他若只是这般固守,只怕……三年之内,必会败亡。”
包括荀和典韦,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沉默。
三年,对于此时此刻的曹操,根本不够用。
“呵呵,不知奉孝有何良策?”
“将军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
“徐州固然富庶,可如今刘备、吕布皆在那里,只怕同样难以攻破。”荀有些为难地说。
“非也,奉孝所说,不是徐州,而是……南方豫州。”
“豫州?!”荀有些惊讶地叫了出来。
“汝南和颍川被黄巾残党占据,若是能将此处收得,一来可以扩大我方势力,二来可以夺得一块相对富饶之地安置陛下,三来……也可补充兵源。”
“主公你是说?”不安的想法又涌上荀的心头。
“正是,我想让志才和幼铎去招降那里的黄巾军。毕竟他们之间,多少有些渊源。”
对于这个建议,荀倒是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毕竟能让段轩离开曹操身边,也是他所希望的。
没有段轩,曹操也不会心中老惦记着徐州。
“只是曹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奉孝肯答应否?”
“呵呵,将军所想,嘉心中自然明了。只是时机未到,嘉尚不便出面。”
“既如此,那曹某也不好强求,只望奉孝不要让曹某等太久了。”曹操微微一笑。
“不过,嘉倒是有句话可以先送给将军。”
“曹某洗耳恭听。”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当建功立业,可若是不懂得享乐,只知道征伐,人生未免太无趣了。”
说着,郭嘉完全无视典韦那双因暴怒而充血的双眼,用手轻轻将身边的女子推向了曹操。
……
曹操和郭嘉畅谈到申时方才离开,可傍晚十分,荀又再次来到了郭嘉的住处。
“你为何不答应主公?”
“我说了,时机未到。”
“什么时机?”
“段轩不死,我便不会去做曹操幕僚。”
“你!”荀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如今夜锋已然撤回对他的追杀令,真不知你要等到何时。”
“想必不会太久了,他去汝南,便不会再回来了。”
荀心里一惊,“这是何意?”
“你当我在颍川隐居之时,真的终日无所事事么?”
“难道?”
“我已然拜会过黄巾军何仪等人,自然也知道他们原属河北夜锋。我已将段轩于长安所做之事告知他们,并加以游说。如今他们皆对段轩恨之入骨,若是他敢去汝、颍,必会尸骨无存。”说着,郭嘉的眼中充满了杀机。
荀也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你为何会如此恨他?”
“文若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曾拜会过袁绍?”
“确有此事。”
“之后我并未立刻回到颍川,而是去了洛阳。”
“为何?”
“为了查明一事。”
荀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事?”
“丁原之死。”
“难道他不是被吕布所杀?”
“呵,那不过是世间谣传。我在洛阳雇人抓了个夜锋,一问才知道,原来当年丁原之死,正是段轩师徒做的好事。”
“什么?!”
“吕布便是因段轩的怂恿而去投靠的董卓。”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可荀知道,这个平时行为不检的家伙,在这种事情上是绝对不会开玩笑的。
“这便是你恨他的理由么?”
“不,这不过是一件我觉得你应当知晓之事。”
“那你究竟为何如此恨他?”
郭嘉看了荀一眼,慢慢收敛了笑容,进而变得有些恼怒,“身为军师,须时刻保持冷静,不可因私情而动摇心智。可他此时,因为他师傅莫岳之死,已然完全没有军师的样子了。他心中所想,便只是除掉吕布,为其师报仇。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咬着徐州不放。”
荀苦笑着点了点头,“你所言不错,这也是为何我要将他的所在告知夜锋的原因。”
“无须担心,待他死后,我会将汝、颍之地,双手奉上。”郭嘉看出了荀的担忧,自信地说。
“我所忧虑的,并非此事。”
“哦?那我倒是不知还有何事能让你如此不安了。”郭嘉笑道。
“建议迎取陛下,向主公证明自己的才华;建议征伐汝、颍,向主公证明自己的远见,同时又能除掉段轩;告知我丁原之死的真相,让我与你同心。奉孝啊,你到底有多少谋略还未对我明言?”荀有些怅然地问道。
“谋士者,谋之毕生,又岂会有终了之日?好了,我累了,就不送你了。下楼之时,记得告诉玲珑姑娘上来。”说着,郭嘉竟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面朝里冲荀摆手。
荀长叹了一口气,向着楼下走去……
扬州,淮南郡,居巢县近郊。
在六贤老和七贤老以及一众部下的劝阻下,孙策才终于放弃了亲自前往寿春的打算。
可若是不将孙坚和吴沁的尸骨接回,只怕将士们会心寒。
所以,经过众人商议,由孙策的舅舅,也就是吴沁和吴凝的弟弟吴景,还有孙策的堂兄孙贲代他前去。为了以防万一,在周瑜的建议下,他和他的从父周尚也一同前往。
此时,四人率领着一千人马已经来到了居巢县附近。
“呵呵,公瑾,你说袁术会不会将我等全都杀了?”孙贲开玩笑地问周瑜。
“说不准,到时候伯阳你记得救我啊。”周瑜假装很严肃地说道。
“放心,我定会杀出一条血路。”孙贲真的被他唬住了。
“公瑾,伯阳憨厚,你就不要再逗他了。伯阳,袁术是不会对我等如何的。”周尚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
“是啊,袁术有帝王之心,可若是他称帝,必会遭天下人声讨。现如今,他便是能多拉拢一人是一人,又岂会主动与策儿等为敌呢?”吴景对孙贲解释道。
“哦,那便好。”孙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周瑜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伯符那边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