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已绝。
沈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次突袭不过是个幌子,诱杀自己才是真正的目的。
“呵,为了沈某一人,竟如此大费周章。”
曹真没有回答,只是带着骑兵保持沉默地接近。
“丁山,还有多少弟兄?”沈容小声地确认着自己剩余的人手。
“方才的落木……”丁山环视四周,同伴的尸体散落凌乱。
局势不乐观。
沈容现在不禁有些后悔,只是因为曹真一句诱敌之言便盲目追赶而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中军那边应当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了。
既然曹真的目的是自己,那这计划如今便算是成功了吧。
绝地、兵寡、以无甲步兵对战精甲,只有此时沈容才会感慨刺客的劣势。
“告诉弟兄们,尽量避开敌军第一轮冲锋。”
看曹真的样子,是不想再和自己废话了,那就只好强行应战了。
虽然自己的部下现在也一样在马上,可谁都清楚,对于夜锋来说,战马就是个跑腿的用处,要他们在马上迎战敌人,根本不可能。
那样还不如在地上战力高。
其实留给沈容的时间也只够他下令了,利用这一点时间,以虎豹骑为首的骑兵已经调整好了队形,冲锋开始了。
山谷的横向可以容纳六匹马并行,为了留出奔跑时避免碰撞的空间,曹真命令骑兵以四马为一排,前后相隔一两丈。
这样,后面的骑兵既能及时做出反应,又不至于误踏同伴。
沈容现在还能利用的,就只有一样了。
本来他们离曹真的骑兵就不远,为了再次缩短其冲锋距离,沈容命部下主动前进。
曹真看到络蜂兵的举动就知道沈容的意图了,不过他已经统领骑兵有一段时间了,当然也知道应对之道。
对方是打算全力闪过战马之后再伺机跳上马鞍,就如同当初对付杨奉兵马时一样。
曹真的应对之策也很简单,那就是楔形阵。
每一排的四匹战马都是中间两匹在前,旁边两匹在后,并且兵器都对准外侧。
这样,便令络蜂兵没有夺马的机会。
而这种方法也确实有效。
即便没有足够的距离,战马也仍达到了一定的速度。
当络蜂兵躲过第一排敌军后,才发现根本没有反身追赶的机会,因为第二排骑兵已经到了。
而第二排骑兵已经根据前面同伴的队形向外进行了调整。
最先与敌军接触的十余个络蜂兵就这样成了肉泥。
后面的络蜂兵目睹了同伴的惨状,不用沈容发令,便改变了战术。
上马!
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
虽然他们不擅长马战,但若只是作为限制对手行动的手段,却正合适。
对方即便再勇猛,也不至于正面进行战马的冲撞。
果然,当络蜂兵以同样的队形过来时,曹真骑兵放慢了速度。
“面门!”丁山此时就在队列的第三排,随着他一声令下,前两排的络蜂兵立即会意,袖针直射对面虎豹骑的正脸。
“啊!”
“啊!”
惨叫声响起,措不及防的虎豹骑军士全被射中,其中最前面的两人更是因为没有反应时间而直接被毒针透过眼目射入脑中毙命。
丁山本以为此举能令曹真骑兵停顿,而后便可借此间隙反击。
可是,事情并不如他设想一般。
看着前面的同伴倒下,后排的虎豹骑非但没有犹豫停滞,反而更加凶猛。
这是因为,曹真在行动开始前就已对他们下了军令气息不止,铁蹄不停。
已然错过了许多次良机,曹真绝不想再让沈容逃脱。
以混乱扰其心智,以虚言诱其入伏,步算无遗,天赐之机。
而沈容看到曹真骑兵的做法时,也能明白,除非有奇迹,否则自己很难活过今天了。
……
与训练有素、配备精良的骑兵正面冲突,主习刺杀之术的夜锋毫无胜算。
不过光看战损来说,也足够令曹真意外的。
凭借着毫不吝惜生命的打法,沈容的络蜂兵竟然杀死了近百名身着良甲的虎豹骑。
现在,除了因伤不能再战而被俘虏的丁山等十余人外,便只剩下被团团围住的沈容了。
“沈帅,你看那边。”曹真始终未下马,也没有打算与他交手。
沈容戒备着看向身后远处落木堵塞处,见丁山等人被刀架着脖子,不禁一惊。
“方才观沈帅之举动,这人想必追随你许久,也颇受你器重吧。”曹真敏锐地察觉到丁山身份特殊。
“你想如何?”沈容怒视着曹真问道。
“若是沈帅能放下兵刃,我便放了那些人,如何?”
曹真其实也不想再多消耗人手了。
不得不承认,沈容的武艺确实高强,再加上蛇信的攻击距离难测,沈容身边已经有数十具尸体了。
听到这提议,沈容犹豫了。
作为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实在不想看见那一幕。
若是战死也就罢了,可这样被砍杀,实在太过屈辱。
“我如何信你!”
“信与不信,在沈帅,不在我。”
丁山等人大声呼喊:“沈帅,不可!”
“当!”
“当!”
沈容竟真的将蛇信卸下!
曹真一挥手,几个部下立即上前将沈容手脚拴住,分别拉向不同的方向。
沈容直接仰面摔到了地上。
这便是命数吧,算了,只要部下能得救,也就足够了,身为夜锋,迟早有这样一天。
沈容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
可是,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惊得他又将眼睛睁开。
那边的景象,让他登时又怒又恨:“曹真!你混账!”
原来,曹真并没有将丁山等人放开,而是下令将他们全部斩杀了。
沈容奋力挣扎着,却动弹不得。
曹真跳下马,蹲到他旁边,用戏谑的眼神俯视着他。
“绝望么?沈帅,我父亲当初想必也是这般心境吧。”
“放开我!是汉子便与我单打独斗!”
“呵呵,你当初伏击我父亲之时,可曾也这般想过么?”
沈容虽然恼怒,却无法反驳,只能一直这样怒视着曹真。
“再告诉沈帅一事吧……”曹真慢慢开口道:“其实此番诱杀沈帅,不过是我曹真的私事。沈帅可曾想过,为何我没将蛭营部下带出?”
一句话,如冷水般令沈容浑身一激灵。
曹真并不想让沈容去猜,“此番其实是借周统领佯攻之机,让他们去烧掉张绣军的粮草。而张绣再筹措粮草运送到此,最快也须一月。到那时,主公已然抽身,挥军掩杀,区区张绣、李如何能挡!”
不妙!
沈容心中暗暗叫苦,却没有办法再去告知张绣和李。
而曹真解释完这一切后,仿佛有些厌倦了。
他慢慢从身后抽出蛭刺,极其缓慢地刺入了沈容的右胸。
沈容被这样一刺,便无法发出声音,却也不会死去。
他明白,曹真是要折磨他。
他的嘴唇在动,但却不能再咒骂敌人了。
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虎豹骑的士兵中也有不少下了战马,而他们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根蛭刺。
“为毅帅报仇!”
“为毅帅报仇!”
“为毅帅报仇!”
对于毅帅秦邵之死,这些精骑都很清楚,那个血性男子,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曹操。
如今杀人元凶就再此处,他们岂会不为之报仇?
再说,曹真也有此意,否则又岂会特地将蛭刺分发给他们?
一根根蛭刺,就这样被插进了沈容的身体,鲜血迅速从另一端流出。
随着一股寒意传遍全身,沈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