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午后的阳光也很柔和,侯成微微挺了挺腰,驱散了泛起的困倦。
宋宪坐在他对面,看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桓姑娘真的在下邳?”
“我已然查明,百里不久前才将她请去的。”
侯成确定了桓绮的下落,多少松了口气。
那日属下只说桓绮跟着一个女子出了门,别的便不清楚了,而之后桓绮再没回来,侯成担心会不会是被段轩甚至吕布抓住了。
不过还好,既然百里是将她请去的,那吕布应当不会怎样,不光是要给百里个面子,很有可能吕布还并不清楚桓绮的身份。
“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宋宪看侯成为这个女子如此牵挂,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说吧。”侯成也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像……”
侯成摆摆手,没有让宋宪说完。
他知道,宋宪是怕他走上和郝萌一样的路。
“你还记得当年在并州的日子么?”侯成忽然换了个话题。
宋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时我们这些弟兄多快活,不用去思索许多,日子虽然简单,却也过得自在。”
“是啊,若不是丁将军被刺,哪会有这一路坎坷。”
“算了,都已然是往事了。至少你如今还信我。”
“多少年的弟兄了,你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相信过些时日,文远也能想明白。”
自从上次发生段轩入城之事后,张辽和臧霸便对侯成一直心存怀疑,虽然不明显,但侯成也能感觉到,一些机密之事,二人还是有意不对自己提。
连以前那个爽快率性的张辽,都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了。
侯成这样想着,不禁又有些感叹。
“对了,那百里既然说要来除掉张枫,却为何迟迟不动手?”
“她初到时只带了十余人,按她的说法,其属下正陆续赶往徐州境内,而州境也确实传来消息,说有大批流民迁徙入徐。”
“大批?”
看侯成诧异的样子,宋宪也是微微皱眉,“我也向吕将军说过此事,不该如此放纵她。”
“那将军的意思?”
“将军和军师只说是要利用百里,却未细说……呵,也是,他们所虑必然比你我深远,便是告诉你我,也未必能明白个中深意。”
“可她毕竟是夜锋啊……当年李单凭手下夜锋便攻下了长安一门,这些人,不能不防啊。”
“若是文远知道你如此为将军着想,又岂会再怀疑你?”
“就当是磨练心性吧。”
“呵呵,说起心性,只怕没人比得上那个曹子孝了。”
“是啊,他替曹操守卫东境,已然许久了……”
“你说,他现在是在防我们,还是刘备?”
“料想现在不论哪方兵动,曹操都不好受吧。”
“你也听说了?”
“这些文远他们倒不至于瞒我。”
他们所说的,便是曹操现在两面用兵之事。
若非吕布军此时兵力不足,绝对是一个进攻的好机会。
其实,如果陈宫知道许都内部的不安,估计早就劝吕布发兵了。
豫州,颍川郡,许都。
此时坐在董妃面前略显不安的男子,是几乎已经被历史所遗忘的杨瓒。
“杨爱卿不畏艰险,一直跟随陛下,忠心可嘉啊。”
“这是臣的本分,娘娘谬赞了。”杨瓒赶忙挺直身子表态。
可是即便是坐在一旁的董承也能看出他的不安,估计现在杨瓒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想来也是,王允死后,他因为与其曾是一党而被李冷落。后来刘协东归,虽然他也秉持着臣子之心随行,但可想而知,因为王允的关系,刘协自然也不会喜欢他。
就这样,这个人在到达许都之后,便没有了什么惹人注意之处。
但是他已经很知足了,因为同是王允一党的士孙瑞,就没他那么好命。
李、郭汜反目时,士孙瑞糊里糊涂地受了牵连,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既然不受重用,便安心做个本分人吧。
杨瓒是这么想的,可这也似乎是奢求。
这不,莫名其妙地便被董妃请来了。
不过有董承在,他多少还有些心安,至少不会是想要自己命吧。
“爱卿如此忠心之人,陛下却不能用,实在可惜啊。”
“陛下慧眼识人,料想瓒定是学识不足,难为陛下分忧。但臣仍时刻谨记陛下和娘娘皇恩,丝毫未曾忘记。”
这话听得董承都有些恶心。
陛下一直不给你好脸色,董妃都没怎么见过你,哪来的皇恩?
“爱卿能如此识大体,真乃是国家之幸啊。”
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跟着演戏,自己还是别多话了,就这么静静看着吧。
“只是,如此忠臣,若不能为国效力,每每想来,总觉得对爱卿有亏欠。”
“扑通!”杨瓒听到这,赶紧跪下了。
“陛下和娘娘隆恩,臣万死难报啊!”杨瓒也不抬头,就这么跪着用感激涕零的声音说道。
不管这董妃要做什么,反正越是这么说,越没好事。
“爱卿请起。”董妃自然不会去扶他,所以董承便上前将杨瓒搀起。
“眼前便有一事想烦劳杨爱卿。”
果然!唉!
“娘娘只管吩咐。”现在根本不可能说不了。
“有人密报说,曹操要对陛下不利。此时陛下尚不知情,无凭无据又怕打草惊蛇,故而想让杨爱卿去到曹操身边,以做耳目。”
“这……”
“杨爱卿赤胆忠心,不会惧怕吧?”
不怕才怪!
可骑虎难下啊,若是不答应,刚才那“肺腑之言”便都白说了。
而且,如此来看,这董妃更不好惹。
于是,又一颗棋子落入了董妃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