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征本以为陈登既然也清楚自己是被安插过来监视他的,就必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可没想到,这人竟然比想象中要热情许多。
不光立即派人安排好了一应事物,甚至连交由自己管辖的部下也都是陈登亲自带来介绍的。
有这样的派头,这些人自然会对他尊重许多。
“哎呀呀,武统领年纪轻轻便能得到吕将军赏识,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还望到时不要忘了我陈某人啊。”现在武征虽然被安排在陈登手下有些不自在,却也因此得了个统领的虚名。
“呃……”武征实在不会这一套,一时被说得不知怎么回答。
“你们都学着点,武统领为人憨厚忠诚,能与之共事,乃是你们的造化!”陈登对手下们说道。
“遵命!”这些人显然很给陈登面子,都笑着大声应答。
“武统领先稍作歇息,今晚我在府内设宴,父亲和我要为武统领庆贺一番。”
“陈大人太客气了。”武征摆手。
“应该的,应该的。”
武征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应该庆贺的。
不过既然陈登这么热情,他也不好再推脱。
双方简单寒暄两句,陈登便告辞去准备了,留下武征满是疑惑地独自等待着。
他现在深深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整理一下思路,首先,自己是师傅安排进来刺探吕布军情报的,却被提拔做了个队长;其次,由于表现突出,又被吕布安插来监视陈登?
被本来要监视的人安排去监视别人?
师傅啊,您在哪呢,徒儿现在有些懵了……
……
其实武征最疑惑的,是陈登的性格。
虽然他不怎么会看人,却也知道,这不就是个贪图小利之人么?这样的人在大汉天下遍地都是,用得着监视?
只能说,现在的武征终究还是涉世太浅了,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
在他独自思索之时,陈、陈登父子却在进行着完全不同风格的对话。
“哼!说是不太平,派人保护我,还不是想看看我究竟是什么打算!”陈登有些恼怒,拍着桌子说道。
“呵呵,儿啊,你还是太心浮气躁了。这未必不是好事。”陈却表现地很平静。
“父亲何意?”
“吕布和陈宫本就猜疑你我,要取信于他本就不易。如今既然多了张嘴,何不好好利用?”
“啊,父亲高明!”陈登忽然也明白过来,立即转怒为喜。
的确,现在相信吕布和陈宫无时无刻不在猜忌自己和父亲。
他们定然是处处提防,完全将自己和父亲视作外人。
可是如果能好好利用武征,吕布和陈宫听到武征回报说自己并无异心的话,不是比自己说要强上百倍么?
“对了,那人前些时日曾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有自己的同伴在城中,要你我父子暗中相助。”
“那人……呵,我还真不喜欢他的行事作风。”
“是啊,为父也不欣赏他。可毕竟他是曹大人亲命之人,当下也只能暂且忍耐了。”
“听说之前他还曾做过曹大人军中的军师?”
“嗯,也算是个人物了。”
“那他可曾提到那同伴姓名?”
“这倒未说,他也怕走漏了消息吧。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提了,说那人年纪很轻,是上一次募兵之时进的城。”
“可单凭这点,要找他谈何容易?”
“不用你我去找他,他若有求,便会来找我们。”
……
世事就是如此,有时阴差阳错之间,便会错过。
给陈送信的便是缭音,而陈父子口中的“那个人”,正是段轩。
本来缭音是打算先将消息告诉武征的,可很不巧,那次缭音进城,武征正好随军外出去筑堤。
等缭音再来时,他已经被调来陈登处了。
所以,无论是陈登还是武征,都不知道这一层关系。
虽然缭音也告诉了陈夜锋的联络暗语,可陈同样知道吕布和夜锋的纠葛。
他才不会随便在这下邳城中开口,万一被吕布知道了,必死无疑。
所以,晚宴的时候,本应合作的陈父子和武征,却满心猜忌、虚情假意地互相应付着。
“武统领,来来来,老夫敬你一杯。”
“使不得,晚辈敬您。”
“呵呵,老夫敬你,是敬你的年少英气,武统领切莫推辞。”
“是啊,来,我也敬你。”陈登也跟着举杯。
一杯下肚,武征立刻有些头昏脑胀。
也难怪,他并未喝过酒,自然有些受不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比肚子中的酒更令他感觉反胃陈登竟然将未曾烹调过的生鱼肉放入口中。
“呵呵,这是登儿的癖好,他总说食则品其本味,至美之食无须烹调。”
“啊……陈大人品号独具一格,果有见地……呕。”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武征赶忙用手捂住嘴,免得献丑。
陈登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着品尝美味。
看武征平复了,陈登才开口说道:“武统领,其实世人与这佳味本是一样,若被俗事佐味遮掩,便失去了自身的韵味。”
“陈大人……说的是。”武征还是有些往上反,勉强回应着。
“能如武统领这般简单之人,只怕世间也没有几个了。”
听到这句话,武征便不自觉看了陈登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他的酒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陈登此时的目光,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
冰冷、无情,又带着一丝杀气,武征甚至觉得有那么点像师傅。
“来,武统领,我再敬你一杯。”
在武征错愕的注视中,陈登再一次举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