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颍川郡,许都。
乔虎拄着拐杖,来到了汉锋营的新卷宗室。
由于北方总堂的资料全被焚烧,这些人如今可算有的忙了。
“虎哥来了。”说话的人叫赢拓,是卷宗室的负责人。
“啊,在屋子里闲的发慌,出来转转。”
“虎哥放心,如今卷宗室已然重建,虽然所有卷宗都须从新搜集整理,但有朝廷相助,用不了一年便可再成规模。”
乔虎明白赢拓的意思,他是想说这些人会尽快找出将他的腿医好的办法。
“诸位费心了。”乔虎拱手回应。
看着这里的人都在忙碌地抄录和罗列,乔虎便也想做点什么。
四下看了一圈,他发现有些书架还空着,显然是他们抄录好的资料还没来得及放上去。
于是,乔虎便慢慢走过去,拾起那些书简往上放。
可是,终究不是从前了。
由于一条腿用不了力,他一个没站稳,摇晃了一下,不仅拐杖脱手,人也向一旁倒了下去。
他本能地想抓住书架,可没想到,书架竟也被他拉得倾倒下来。
乔虎摔在地上,看着砸向自己的书架,心中满是懊悔。
没帮上忙,却给人家添乱了。
唉,只怕这书架如此沉重,自己又要受伤了吧。
乔虎最后的举动,便是用胳膊去挡。
可是,他并没有被砸中。
乔虎感觉肩上被谁一拽,自己便被拖了出来,而书架也停在了半空。
他诧异地回头看去,赢拓竟然单手托住了书架,用另一只手将他拉了出来!
看着乔虎没事,赢拓松了一口气,将书架推回原位。
“虎哥,这些事我们做就可以了。你因总堂受伤,已让弟兄们很是过意不去。”一边说,赢拓一边将乔虎扶起,旁边的人递过拐杖,乔虎才又站稳。
“唉,”乔虎看着书架上掉落的满地书简,有些沮丧地说:“给你们添乱了。”
“虎哥是好心,我们收拾下便好。那不如这样,既然虎哥想帮忙,便帮我们抄录如何?”
“也好,我还是坐下好些吧。”乔虎尴尬地笑笑,坐到了一边的桌案前。
赢拓看他没有问什么,便也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在赢拓看来,乔虎毕竟心思简单。
虽然在他面前显露了功夫,看样子他也没在意。
乔虎的确心思简单,但他并不傻。
刚才那书架倒下之力,绝对不是一点武艺不会的卷宗室夜锋可以承受的。
这赢拓,或者说整个卷宗室,究竟有什么秘密?
看别人的反应,似乎都知道赢拓的功夫。或许,他们也都会武艺。
可若是如此,为何总堂蒙难之时,他们不出手呢?
荆州,江夏。
辗转隐藏,百里一行人终于与九贤老他们汇合了。
双方将奔逃经历互述一番之后,便决定暂时在江夏休整一段时间。
众人终于能轻松一阵了。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龙悒。
因为之前所受的酷刑,龙悒的手脚骨头和筋脉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即便是在十贤老那里得到了休养,可无奈百里的医术有限,也只能勉强将骨头恢复原位。
可是,反复的颠簸,让龙悒无法完全养好。虽然如今已经不痛了,却难以活动。
不过,这种情况,对于九贤老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他给出的回答是:能医,只是要医好却须受苦。
龙悒自然是希望能自由行动,以他的年纪,怎么能允许自己变成废人。
所以,他便痛快地答应了。
九贤老的医治方法其实很简单。
龙悒的手脚问题在于,被毒药侵蚀的筋脉变了形,而长好的骨头其实也并非正常接连,而是在接合部位多生出了无用之骨。
所以,九贤老便从新将皮肉切开,再将错长的骨头弄断,削去多余部分,之后将筋脉理顺再把骨头对接好。
这过程,说起来简单,可真的动了手,便是百里也忍不住回避了。
龙悒在开始之前虽然饮了麻沸散,但仍能感觉到疼痛。
最有体会的,便是在旁边扶住他的两人。
这两个部下若不是体格壮实,只怕胳膊也要被龙悒掰断了。
可即便如此,龙悒还是把他们的衣袖扯碎了。
若是一般人,疼昏过去也便没事了。可龙悒之前由于已经被宫义折磨过一次,对这种疼痛竟有了一定的适应。
一直到结束,他也没有昏厥。
也就是说,他整个过程中,一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割肉断骨的穿心之痛。
九贤老是吃过午饭开始为他医治的,直到掌灯时分,才终于结束。
当伤处从新被包扎好,两个部下松开时,龙悒才虚脱地昏了过去。
百里心疼地蘸着热水帮他擦拭额头的汗,九贤老也是疲惫地到外面休息。
十一贤老左慈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问道:“九哥,怎样?”
“只要休养几月,便可痊愈。”
“嗯,这天下也只有九哥能医他了。”
“唉,能医又如何,我再怎么医治,也赶不上死的多。”
十一贤老放下手中的茶壶,坐到了他对面。
“九哥,我们何时去找四哥他们?”
九贤老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茶却没有喝。
“其实我始终在斟酌,是否还去寻找四哥。”
“此言何意?”
“你四哥……变了。”
“′倾汉′之事,你在总堂时也应听人提起过吧。”
“东南总堂?”
“不,是四哥。”
“什么?!”
“这个名堂,是四哥先想出的。”
“怎会?”
“你可听过′夜袭营′?”
“未曾听闻。”
“他们是专门执行夜袭令的属下,不过,他们还有一个称呼北方总堂卷宗室。”
十一贤老不禁张大了嘴,愣愣地说不出话。
九贤老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便苦笑一声,“那还是灵帝之时的事。四哥眼见外戚争权、宦官夺势,便也想将汉室推翻。”
“可黄巾之乱时,四哥也反对啊?”
“他是反对,可他反对的,是十三弟的做法。四哥训练夜袭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攻陷皇城。不然,管理区区卷宗室,何用数千人。”
“那为何……”
“后逢董卓进京,是段轩极力说服,四哥才未趁乱动手,只是卷宗室却仍在不断扩充。”
“段轩知道此事?”
“四哥手下,只有莫岳和段轩清楚内情,四哥只怕也是想将来令他二人统领夜袭营吧。”
“那如今天子……”
“呵呵,天子在不知情之下,已然在身边养了只猛虎啊。”
十一贤老听完九贤老的话,彻底呆住了……
徐州,下邳郊外荒村。
“啪!”张枫一掌打开了段轩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怎的?”段轩有些不解。
“轩哥,我一直听你吩咐,只是,如今我要你明确答复,吕布你究竟除还是不除?”张枫有些愤怒地说。
“自然是要除,我既已答应你,又岂会失言?”
“前番袁术举兵而来,若是你能怂恿刘备出兵,未必不能将他除掉。你为何不去?”
“如今主公方才接迎汉帝,若是徐州此时被袁术攻下,难保不会与袁绍联合,对主公形成威胁。”
“那又与我何干!我只要你除掉吕布!”
“天翼,先消消气。”玉貘赶忙打圆场。
可是张枫转头看了他一眼,吓得玉貘不敢再多说话。
本来今日众人聚首,是个高兴的日子,段轩、张枫、玉貘、凌鸳、缭音、诸葛瑾再加上郭岚和宣,大家终于碰到了一起,可张枫见面便开始责问段轩,众人也不知该怎么办。
“枫弟,主公毕竟有恩于我、有恩于夜锋,我们不能害了他。”
“呵,夜锋?如今夜锋的部下哪个见了面不想杀我?你与夜锋仍有关系,但我张枫没有!”
“张枫!你要清楚,我之所以找你帮忙,也不过是为了训练儿他们,协助主公。若是你要害主公,那吕布之事,便就此作罢!”
段轩终于也动怒了。
“轩哥,你莫不是以为没了你,我便对付不了吕布吧?既然话已至此,那也不必说了。今日我张枫便与诸位辞别,愿意随我走的,便跟来,不愿意的,就留下吧!”
说完,张枫大步向荒村外面走去。
“张师傅,等等我。”谁也没想到,郭岚竟然追了上去。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他们之前就认识,再加上二人的性格也比较像,所以,与其留下,郭岚更愿意跟着张枫。
宣自然也没想到,她想挽留,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咬着嘴唇干着急。
“我也随你去吧。”这次说话的,是玉貘。
不得不说,张枫那次“关怀”,确实有了一定效果。
段轩咬着牙看向三人的背影,又环视了一圈,怒声问道:“你们呢?”
“行了,轩哥,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迁怒他人了。”缭音叹息着说道。
段轩哼了一声,扭头进了一间破宅之中。
剩下的几人,也只能摇头惋惜。
本该逐渐壮大的队伍,就这样发生了分歧。
只有缭音有些庆幸,毕竟段轩没有也赌气离开。
因为此时只有她还记得,有个叫武征的孩子还留在下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