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河内郡,温县。
让贾逵甚至梁都有些吃惊的,不是司马家答应援助曹操,而是他们动用的阵仗。
在司马朗的指挥下,县城中诸多的工匠、壮丁全都齐聚在城门外列队,粗略一看,竟然有近千人。
“大公子,这是……”贾逵有些不解地问。
虽然壮丁可以补充兵源,但这些工匠……说实话,头发白了的也不在少数。
“家父不仅同意出资招募兵勇助曹将军,而且还愿意雇佣工匠,修筑许县,为陛下建造宫殿。”
“果真?”
“呵呵,自然不敢玩笑。而且家父还特别派了门客数人,运送钱粮以资军用。”
“那在下先替主公拜谢了。”
“梁道兄客气。朗之疾尚未痊愈,无法早日归去,心中颇感愧疚。故而,家父便派二弟代我去拜会曹将军,一者督运粮草物资,二者也可借此机会让二弟与四贤老叙叙旧。”
“正是,为师也一道回去,向贤老请罪。”梁骑着马,单手握缰绳在他们身边停下。
“有梁帅护送,顿觉安心不少。”司马懿与梁并马而立,伸手示意贾逵也上马起行。
“既然如此,那在下这便动身,就此告辞了。”贾逵冲司马朗拱拱手。
“二弟便拜托二位了。”司马朗回礼。
徐州,无名小村。
段轩对于这次的计划,始终抱着一丝疑惑的态度。张枫的策略,实在是有些疯狂。
不过,段轩也不得不承认,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许能成功。
这次行动,张枫大胆地提出让武征参与,当然,只是送信的部分。
因为段轩和张枫对于吕布军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过熟悉了,毕竟渊源太深。而且凌鸳也暴露了,现在只能用生面孔去接触了。
详细计划了所有事情之后,武征怀揣着凌鸳的手书,向着下邳方向进发了。
而段轩等人则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城外的一处废宅等候。
按段轩的估算,即便成功,也须耗一天的时间,所以他们便抓紧时间开始休息,为大戏做准备。
……
十七岁,正是好年华,却因为离奇的际遇,走上了刺客之路。
武征虽然年少,却知道自己心中所求,即便不能如同龄人般生活,但既是自己选定之路,便不会更改。
胡乱想着,他已经进了小沛。
找到郝萌倒是没有费多少时间,因为吕布现在将曹性、臧霸、郝萌全部安排在了军营中。
上次被人偷袭之后,吕布说实话也有些后怕,所以即便是已经占据下邳,他也不敢轻视内部防御。
毕竟这里还有些徐州旧部,难保他们不会为谁做内应,从内部发难。
也正是因为这,武征在报出要寻找郝萌将军后,便立刻被带到了他的营中。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以武征的年纪,即便是出一身的冷汗,郝萌也不会多想。这个光景的少年,除了被强征入伍的,一般的哪来过军营,哪看见过这么多兵器。
“你说你是来送信的?”郝萌上下打量着武征。
相貌平平、穿着朴素,这怎么看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是……是,在这……”武征的手在发抖,颤颤嗦嗦地将信递给了郝萌。
“何人派你来的?”
“不……不知,给我信的是个女子。”
“哦?”郝萌有一丝诧异,他生平接触的女子不多,只是没有往凌鸳这边想。
带着疑惑,郝萌拆开了信。
随着不断读下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将信读完放下,郝萌再次打量武征,问道:“交你此信之女子可曾说过什么?”
“没有,只是……”
“有屁快放!”旁边的一个士兵觉得这小子实在有些窝囊,便有些恼怒起来。
“好了,只是个孩子,”郝萌挥手制止,“无须害怕,直说即可。”
“那女子并未多说一句,只是看她的模样,似乎很是悲伤……”武征按照段轩所教,用怯懦的声音回答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小五,给这孩子些赏钱。”郝萌略显低落地说。
“是。”刚才发怒的士兵答应道。
叫小五的士兵将武征带了出去,郝萌命其余人也全都出去了。
营帐中,便只剩了郝萌一人。
他再次翻开书信,细细品读。
是凌鸳,虽然没有署名,但郝萌知道,那是凌鸳。
她在信中说,之所以协助段轩绑架貂蝉,并非为了要害谁,只是不想吕布一错再错。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吕布,而是为了他郝萌。
据信中所说,自从当初被救,凌鸳便一直受到郝萌的照顾,虽然并不明确,但凌鸳对郝萌确实有了一丝好感。她本想能一直安居在吕布军中,却不想得知了吕布要夺徐州。凌鸳害怕吕布万一落得夺人州郡之名,会被刘备联合其他势力围攻,那时做为大将的郝萌也难自保。
所以,她挟持貂蝉,无非是想劝吕布打消念头。只是没想到被赵云中途出手抢走貂蝉,才闹得这步田地。
如今凌鸳自知已无法返回吕布军中,只好托人送信,约他在城外废宅相会,当面解释清楚。更重要的是,她想见郝萌一面。
郝萌再次读完信,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下定了决心,便对外招呼:“来人。”
“将军有何事?”门口的士兵跑进来询问。
“备马。”
“将军可是要外出?是否点齐人马?”
“不必,我去会个老友。”
……
马蹄声落,废宅之前,郝萌驻马而立。
残垣之后,慢慢走出了凌鸳。同时,郝萌身后两侧的段轩、张枫也出现了。
“是你们?!凌姑娘,你这是串通他们要害我么?”郝萌说着,手已摸到剑上。
“当啷!”张枫用仅剩的手臂将匕首扔到了石头上。
“这是何意?”
“我们不过是为表诚意而已。吕布断我一臂,我若欲寻仇,除他一臂即可。但将军至此,我将兵刃交出,只为要将军相信,我等今日并无恶意。”
“哼!害我等流落四方,你还说你无恶意?还有你,姓段的!吕将军会有今日,全是拜你师徒二人所赐。”郝萌拔剑一指。
“郝萌将军!”凌鸳忽然大叫。
这一下倒真的让郝萌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她的声音,而是,直至此时他才发现,凌鸳似乎刚哭过。
“你……你这是为何?”
“小鸳知道郝萌将军对他们二人有恨,也知你定然怪我劫持莹姐姐,但我所做所为,确是为了将军!”
“休得胡言!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若真如此,你便不会做此荒唐之事。再说,有他二人,让我如何信你!”
“小鸳口拙,但对将军的仰慕之情愫乃是实意。小鸳已下定决心,若将军今日不信我,我便一死已证心意。”说着,凌鸳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向着自己胸口刺去。
“不要!”郝萌直接从马上向前跃出,一拳将匕首打落。
毕竟是吕布手下大将,这身手也算了得。
段轩见郝萌出手及时,便收回了已经迈出的左脚。刚才他信中捏了一把汗,生怕郝萌反应不及,准备自己动手解救。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张枫根本没有想出手的意思。
段轩不经意间瞟了张枫一下,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在伪装,他对吕布军任何一个人的恨都从未淡忘过。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包括凌鸳的戏码。郝萌确实对凌鸳有恩,只不过那恩,也是当初郭岚设计的。
郝萌站在凌鸳面前,却不知说什么。
凌鸳也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默。
许久,郝萌最先开了口:“我相信你的话,只是他们二人皆与将军有深仇大恨,又岂会帮你?”
“夜锋已灭,恩怨尽皆勾销。他们虽然有恨,却是私怨,此番他们并不为寻仇,只是为了保徐州百姓免受兵戈。”
“我军并未伤及百姓。”
“可死去的士兵呢?下邳一场大火,你应知晓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郝萌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凌鸳质疑得对,当日那把火,确实间接害死了许多百姓。
可是郝萌仍不相信段轩和张枫,不过这也无妨,张枫要的并不是郝萌的信任,而是计划的下一环。
下邳方向,一队骑兵飞奔而来,乌黑的盔甲及长枪陪着骑兵的沉默,那种固有的气质只能是一支部队陷阵营。
郝萌信中一惊,高顺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而且他应当是在城内巡防,又怎么会带部分陷阵营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不起眼的信使武征,在送完给他的信后,便直接去了吕布那里。
武征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密,告诉吕布,他的部下郝萌正在与吕布的仇人张枫还有段轩接触。
为了验证武征的消息真假,吕布便命高顺前来查看。
也就是在听到陷阵营的同时,段轩等人迅速开始撤走。
“郝萌将军,”当然,按照计划凌鸳还有一句话,“你竟将我的一片真心辜负,带兵马前来是欲害我否!”
“我……”郝萌没有解释的机会,段轩等人已经消失了。
“郝萌,方才那些是何人?”高顺问道。
“不过是些老友而已。”
高顺没有多说,只是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因为石头上还有一把兵刃全吕布军人人皆知的张枫独门兵器,链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