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呢?”吕露也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一边套着大衣往外走,一边问戈高。
戈高耸耸肩:“现在我也答不上来,方才任思思在电话里也是哭哭啼啼的跟我说的,情绪很不稳定,咱们现在立刻就过去,到了那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也真难为了任思思了,父亲刚刚死了,母亲又疯,换成是我,估计也早就崩溃了!”吕露不敢想阮慧现在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坐上车子之后,戈高用手机确定了一下阮慧和任思思这对母女住址的大概位置,然后便开车朝那边赶过去,大概花费了二十几分钟便来到了任思思提供的地址楼下。
虽然方才听到戈高说地址的时候,吕露就意识到他们要去的是云黄市的一片老城区,只是就算是这片老城区,也一样有拆迁重建过的新楼,现在看看车窗外马路边的那栋灰扑扑的不起眼的小矮楼,她忍不壮疑戈高是不是记错了地址。
“真的是这儿么?”她扭头问戈高,“这楼最起码得有二十年了吧?之前许梦怡不是说,当初任恒基和阮慧离婚的时候,把家产给了阮慧大半么?那为什么她还住在这种地方?”
虽然许梦怡住的也不是豪华别墅,但和这里相比,已经仿佛两个世界一样了。
戈高摇摇头:“这除了阮慧和任思思他们本人,谁能回答的出来?既然都到了,坐车里瞎猜也猜不出什么名堂,赶紧上去看看情况才是正经事儿。”
吕露连忙和他一起下了车,这种老旧的楼房的楼宇防盗门形同虚设,门锁早就坏掉了。
他们根本无需按门铃等别人来给开门,直接按照门牌号上楼去,敲响了那扇铁皮门。
很快门就开了,任思思两只眼睛红红的站在门里,一看来人是戈高和吕露,也没有了上一次闹脾气的那股劲头,顿时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一手拉住戈高,一手拉住吕露,哭了起来。
虽然她两只手很冰冷,哭的也很伤心,身子抖得厉害,但是声音却压的很低。
吕露连忙拉着她的手,扶着她,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任思思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的安慰着:“不要哭了,之前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尽管跟我们说。”
戈高被任思思的一只手死死拉住,手都被掐白了,不过任思思被吕露扶着安慰,倒也没有像之前许梦怡那样蹭他一身的鼻涕眼泪。
这让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对于被掐出指甲印的手倒并不是很在意似的。
任思思哭了一会儿,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两只手把两位来人掐得不轻,赶忙松开手,一面擦拭自己的眼泪,一面连连低声向戈高他们道歉。
“任思思,有一件事我先通知你一下,dna的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的身份可以确定百分之百是你的父亲任恒基。”戈高没有像吕露一样,在被松开之后偷偷的趁着任思思不注意的时候去揉一揉自己被掐疼的手,而是例行公事的把dna比对的结果告诉任思思。
任思思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摇摇头:“是就是吧,打从一开始你们通知我和我妈,我就没怀疑过还会有什么别的可能,他死就死了,也不可能救得回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妈。”
说完,她从门口让开,请戈高和吕露进来,让他们在客厅里坐。
这个房子很老旧,从装修到家具,看起来都很具备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代感,沙发的垫子中间已经有点塌了,上面套着手工做成的那种棉布沙发套。
“你们先在这儿做一下,我现在太狼狈了,什么也顾不上,就不招呼你们,给你们烧水泡茶了,”任思思在小沙发对面拉了一把折叠椅坐下来,说话的声音依旧很低,嗓音有些嘶哑,“我妈方才睡着了,昨天晚上折腾了差不多一整晚,我不敢把她吵醒,让她尽量多睡一会儿,不然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怕她身体会撑不住。”
“你们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很久了吧?据我所知,你父亲和你母亲分开的时候就已经经济条件不错了,为什么你们没有考虑过换个环境好一些的住房?”戈高落座后,听了任思思的话,也把自己的说话声音降到了最低。
任思思摇摇头:“我不止一次让我妈换房子,她就是不同意,说这里有意义,这是她和我爸当年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买的房子,是我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够安顿下来的地方,所以别说是换房子了,就算我之前跟她说要把家具换些新的,重新装修一下,翻翻新,帖帖壁纸,她都从来没有同意过,这房子里现在所有的东西,除了家用电器之外,都基本上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母亲是怎么回事?”吕露担忧的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都没有意识到是不对劲儿了,”任思思愁眉苦脸的摇摇头,“最初我妈她一切正常,回来之后像往常一样的该做饭做饭,该看电视看电视,我原来还担心她回到家会承受不住,结果她一直特别平静,后来我就觉得,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没有像最初那么担心。
结果没曾想,昨天晚上,她吃饭吃的好端端的,忽然眼睛就直了,然后就死死的盯着桌上的一盘菜,我叫她也没有反应。
没过一会儿,她就忽然笑起来了,我问她笑什么,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她也不吭声,不理我,就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了,还边哭边砸碗筷,把我吓坏了。”
说到这里,任思思忽然打了个冷颤,似乎回忆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仍旧让她心有余悸。
“之后怎么样了?”吕露连忙追问下文。
“之后……她就把桌子给掀翻了,”任思思指了指客厅墙角的一张折叠餐桌,由于一条桌腿变了形,被折起的桌子已经无法平衡的立在墙边,只能歪歪的栽向一旁,“然后就开始想要砸屋里的东西,我拼命的拦着,不让她那么做,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我,光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后来我偷偷把安眠药碾碎了两片,溶到水里端给她喝了,她才稍微平静一点,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
客厅里东西都是大物件儿,我拦得住,所以还好,你们都还没看到我妈她自己房间里呢。
我今天早上悄悄进去收拾了一下,要不然都快下不去脚了,她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就连墙上这么多年没拿下来过的那几张当年我们一家三口的,还有她和我爸的照片,也都被她摔得没有一个是好的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卧室里面的阮慧就好像感受到了自己正成为客厅里三个人的谈论对象似的,忽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笑,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任思思脸色一变,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往屋里面跑:“坏了,我妈醒了!”
吕露现在百分之百相信,阮慧的精神状况是真的出了问题,并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任思思看到母亲这副样子,眼圈也红了,继续轻声劝说着,让阮慧把那杯差一点就撒掉的果汁喝了大半杯,然后便招呼吕露和戈高一起出了卧室,关上了房间的门。
三个人重新回到客厅里,坐在那里谁也没出声,阮慧时哭时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卧室里传出来,声音渐渐的小了。
不一会儿,哭声也没了,笑声也没了,屋子里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