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桐想起来开会时吕露说过一起很类似的案子请当事人过来坐笔录的事情,恐怕就是眼前这位。
“我带你去。”馨桐说。
女人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刑警队的法医,来这边。”
“哦!哦,”女人一路匆匆跟着馨桐,“我,我叫王姿宁。”
馨桐微微点了点头,将王姿宁带到了吕露那里,看着面前这个诚惶诚恐的女人,让馨桐不由自主会想到验尸台上无头的那些尸体。
运气,有时候命运的不同方向,复杂到无以言表,只能简单用运气来表达了。
隔开小审讯室的单面玻璃,馨桐看着高朋和吕露对王姿宁录证词。
王姿宁的工作是值班护士,几个月前的晚上,她一个人下班,刚走到家门口就被人用药迷晕,醒来时发觉自己被绑在自己家的床头,随即报案。
当时在医生的检查报告上,有性侵犯的痕迹,还有颈部被掐勒的痕迹,以及双手被绑的伤痕,但是因为从始至终王姿宁都没有清醒的意识,根本说不清罪犯的样子,甚至连罪犯是几个人她都搞不清,线索太少,于是案子一度搁浅,成了一道悬案。
不久前新明让吕露调查近几个月来发生过类似的案件,于是这道悬案又浮现了出来。
“馨桐,你怎么看?”肖玟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进了审讯室旁的观察房,神情完全不同于之前,微微眯起眼,视线所到皆带着审视的目光。
在玻璃这头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审讯室的情况,但从审讯室里看这面玻璃就好像一堵普通的黒墙而已。
馨桐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玻璃那边的王姿宁几次说到当时的情况就脸色惨白,馨桐能分辨出她的肩头在微微颤抖。
肖玟将视线也转向玻璃那头,“很可怜,也很幸运的人。有办法确定她和我们的案子有关吗?”
馨桐摇摇头,暂时没有。
比起验尸台上没有头的遗体,的确,可以说是幸运的吧。
“你觉得是一个前奏么?”馨桐问。
“嗯,无头女尸的前奏,在王姿宁这里他顺利达到了强暴和掐勒的目的,但是再次实行这一套的时候出现的麻烦,比如说被害人没有被迷晕,或者中途醒来,看见了他的脸,于是为了继续达到目的他选择杀人灭口。”
“你刚才说他们可能有两个人。”
肖玟点点头。
馨桐用手指着审讯室,“这个前奏,如果真的和我们现在查的是同一伙人所作,你觉得当时就是两个人么?”
肖玟若有所思地在观察房里踱着步子,“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说,两人的合谋通常是以一个主导型人格和一个依附型组成,两人相类似的犯罪冲动相互交叉,加速了他们将犯罪幻想变成现实的过程,馨桐,你对无头女尸是最了解的,那唯一发现的人头,有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馨桐低眉,“至今只能看出他们对人头做了防腐处理,人头有被鼠类啃咬的痕迹,没有发现唾液以及DNA标本。”
肖玟又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烟,叼在嘴里却不点燃,“所以,人头被保留下来,就是整个犯罪过程中其实不必要的步骤,他可以将尸身清洗干净,我觉得头颅也一样,但是头颅被保留下来了,还做了防腐处理。”
馨桐抬头看着肖玟,“他们想收藏。”
肖玟点点头,“这可以算是他们的犯罪签名吧,与别的犯罪方式不同的,特别的标记。”
“肖小姐,我刚才问你的是这个……”馨桐指了指玻璃窗后的审讯室。
“请叫我肖玟,”肖玟好脾气地笑着,“我要说到了嘛,关于这个前奏,你也看到当时的检验报告里,王姿宁脖子上有被双手掐过的痕迹,说明在这个案子里,已经出现了对掐勒的需求,另外,跟踪被害人到家门口,然后乘机迷晕她,完事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样的手法其实很聪明,我觉得这个前奏是不是已经是两人行动我不清楚,但是主导型人格肯定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
馨桐眼神看向玻璃另一边的王姿宁,话却是对着身后的肖玟说,“我们假设他叫A,主导型人格,策划并实施了从王姿宁这个案子开始,一系列对女性的****、掐勒、谋杀案。”
“对,A主导和策划了这些,包括之后尸体的抛弃方式,还有头颅被割下来这件事,而依附型人格的B则是听从他的计划,实施了这一过程中A做不到的事情,也许是体力活,或者是杀人。”
“杀人?”
“对,因为王姿宁活着,假设王姿宁的案子只有A一个人所犯,那么杀掉被害人也许并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但是出于灭口的目的他必须实行,于是他开始需要B。当然,”肖玟顿了一顿,“这些都是我的推论,在证据不足之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王姿宁站起了身,看来笔录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馨桐转身看着肖玟,眼前这个犯罪心灵专家刚见面时的热情,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但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睿智而理性的女老师,温和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却听来头头是道。
“你应该把刚才那些分析说给新明听。”馨桐说。
肖玟又笑了,“下午我会写分析报告直接交给胡大队,看来你终于放下对我的戒备了啊?”
馨桐微笑,不语。
“也许我该对刚才冒失的热情表示道歉,我只是看到你很高兴而已。我们父辈是有交情的!”
“哦?!……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馨桐第一次对她露出笑容,她和柯雪居然说的一样’我们父辈是有交情的!‘,暗忖肖玟的父亲究竟是谁?
“我可以问问,你对无心脏那个案子的看法吗?”肖玟笑容不变,眼神中却带着更多审视。
馨桐想了想,“从哪方面的看法?没有心脏,还是死者的身份?”
“……都可以。”
“都没什么看法,”馨桐直言,“死者的身份,只不过为我查出他身前发生的事做一个参考,至于没有心脏这件事,我和你的看法一样,我还没遇到过相似的手法,但我想,应该不会是个例,个别案例一般不是为情为钱就是为仇,没道理要挖取心脏这么极端,而且如果是第一次杀人……”
“要么情绪失控,过度破坏尸体,要么精心谋划,挖取心脏是有目的的。”肖玟补充了馨桐的话,而且发现两人在这一点上想法很相似。
“但曾绪栋的尸体除了没有心脏,没有其他过度伤害的痕迹,所以不是因为一时激愤被杀。”
“那就是有目的性谋杀,挖取心脏,你尸检做过了?”肖玟问。
馨桐摇摇头。
“那等你尸检结束,又更多信息了我们再分析吧。”肖玟说完,微笑着离开了观察房。
馨桐回头,看到玻璃对面,王姿宁在笔录书上微微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走出门外走廊,肖玟脸上重新保持回职业素养的笑容,走到了悄无人息的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快捷键。
“喂?是我,我和黄馨桐聊过了……她对那个案子的想法和我差不多,如果她不是无辜的,那只能说她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格,很善于伪装自己,因为我看不出她对案子有任何特别的情感……”
“我知道……”肖玟打量了下周围有没有人,“我会继续监控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