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周煊先压下自己的疑惑,转而问孟泉:“孟律师,能问一下今晚易先生跟你在书房谈了什么吗?如果是转染股份给何先生的事情,应该不会耽搁半小时之久吧?”
孟泉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那是当然,股份转让的文件是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的,已经通过公证正式生效了,今天只不过是宣布一下,没什么要谈的。”
他面露疑惑的说:“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今晚何先生叫我到书房去,刚坐下他就很着急的跟我说马上要立遗嘱。在易先生查出来心律失常以后,他就有跟我提过想先立下遗嘱,当时他还担心的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不知道自己过世后公司会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着急的再次提起立遗嘱的事情。”
听到这里,谢雪丹又开始默默的擦眼泪。
“易先生没有说为什么会突然在今天立遗嘱吗?”高翔追问着。
“没有,我进去以后,他就跟我说要立遗嘱,我看他似乎是在我去之前就已经列好了条款,一直照着一张纸念给我听,叫我马上起草的文件。我拟好文件,他仔细核对无误后,就当场打印出来,签了字。”
“啊?”屋内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这么着急的立遗嘱,难道易文重知道自己马上要命赴黄泉不成。
谢雪丹低声哭着,不停的擦眼泪,何浩涌脸色也很是难看。
“孟律师,宣布遗嘱的时候,希望你能够通知我们警方到场。”高翔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孟泉。
孟泉接过名片,不住的说:“那是肯定的,那是肯定的。”然后忽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宣布遗嘱。”
郑周煊诧异的说:“易芹现在的状态,似乎没有办法过来吧。”
孟律师再次擦着额头上的汗:“遗嘱里并没有提到易芹,所以她不到场没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说出,连谢雪丹都止住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孟律师发呆。
孟泉苦笑了一下,从公文包内拿出来一个文件夹:“正好警方也在场,两名遗嘱的受益人也在场,我就现在宣布遗嘱好了。”
“立遗嘱人:易文重,因本人年老且病痛缠身,为妥善安排身后事宜,特立此遗嘱。对财产做如下处理:
一、仙姑山别墅及其中全部私人物品归妻子谢雪丹所有。
二、云黄市城东区200平米复式公寓一套,宝马商务轿车一辆,赠与何浩涌。
三、本人手中迅达企业股份,31%交何浩涌代为行使权利,由妻子谢雪丹受益;49%由哲诚律师事务所代管,所有收益捐给金禾苗福利院。
四、个人的存款(人民币2200万元、美元50万元)以及银行保险柜内的古金字画,全部捐给金禾苗福利院。
立遗嘱人:易文重哲诚律师事务所律师孟泉代拟。”
众人这下彻底的哑口无言了,易文重这一份遗嘱处处透出古怪,几乎等于散尽了一多半的家产。
“老易怎么会立这样的遗嘱,不可能,他最疼芹芹了!”谢雪丹激动的说。
“请问三位,你们可知道这个金禾苗福利院?”
三人思索半晌后都毫无收获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时韩梦敲门进来说现场已经初步勘查完毕,证物也都收集好了。
高翔看了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就起身说:“今天太晚了,先到这里吧。请各位明天到警局去做一下笔录。如果你们想起什么线索,也希望能够马上向我们反应。案发现场暂时还要维持现状,我们会派警员看守的,希望你们配合。”
何浩涌和谢雪丹都点头表示愿意配合警方工作。
凌晨一点刑侦重案队的众人筋疲力尽的回到办公室,打算各自在办公桌上小憩一下,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黄涛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办公桌前抽烟,根据屋里的烟雾以及桌上满满的烟灰缸推测,是等了他们大半夜了。
一见众人回来了,他起身:“别坐了,直接去会议室,先开个分析会。”
说罢不理众人的哀求声,背着手率先走进了隔壁的会议室,众人只好各自抓起杯子,泡茶的泡茶,冲咖啡的冲咖啡,然后无比迅速的跑到会议室坐定。
黄涛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在烟灰缸内按灭,然后看着一脸疲惫的众人,说:“我知道你们刚办完盗车案还没休息,又忙了一夜已经很累了,但是我也没办法。这个案子已经引起了市里领导的重视,易文重是我市知名的民营企业家,而且是归国温侨,今天又是在易家别墅举办酒会的时候遇害,消息没有办法封锁,已经造成了很恶劣的社会影响,局领导的压力也很大啊!”
“市领导压局领导,局领导再压我们,叫我们压谁去啊?”战波一边用手搓脸来给自己提神一边嘀咕。
黄涛用手指狠狠的敲了敲桌面:“战波,你在局里已经算是老资格了,都工作多年了,为什么一直得不到提升?就坏在你这张破嘴上了。”
战波伸手轻轻的朝自己的嘴上打了一下:“打你这张破嘴,害我升不了官儿!”
韩梦被他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板起脸强忍着。
黄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局领导决定为这个案子成立5.10专案组,我任组长,高翔任副组长,以你们队的人员为主力,人手不够的时候从别的队抽调。好了谁先说说案子啊?”
高翔先开口了:“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派出所已经组织警力搜查了别墅二楼和三楼的房间,没有发现任何人。根据孙法医的现场检查,暂时得出死者死黄氰化物中毒,但死者颈部有两个类似咬伤的伤痕,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解剖和检查才能确定。
昨晚最后见过死者的三个人在案发当时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根据他们三人的口供,可以将死者的死亡时间锁定在七点四十到八点之间。而据保安称别墅内的监控也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案发时上楼。监控录像已经拿了回来,我们会尽快检查的。而死者生前立了一份很奇怪的遗嘱,我们也向律师索取了复印件以备参考。”
战波这时已经将拍到的现场照片通过投影仪打到了幕布上,他指着照片向黄涛解说道:“我们进入现场后,书房的大灯是坏掉的,只有台灯亮着,经过对其他人的询问,案发前一晚书房的灯就坏掉了,还没来得及修。死者是倒在书桌上死亡的,双手僵硬的扣住书桌的边缘,面色铁青,这张照片可以清楚的看到脖子上的伤痕。”
黄涛看着那诡异的痕迹,也不由得想到了吸血鬼的尖牙。
战波继续解说:“当时书房的窗子是开着的,桌上的东西有一部分被死者推到了地上,死者身下发现一张怀疑是凶手留下的便签。”
黄涛默读了一遍便签的文字,不由得苦笑:“我明天要是汇报上去,说这次凶杀案是吸血鬼的执法行动,我估计要被鲁局长扒了这身警服了哟!”
胡新明接着汇报:“我们在现场的门把手、窗台、桌面等处采集到了多枚指纹,要经过详细的比对后才能得出结论。现场的窗台有新近被摩擦过的痕迹,所以我们初步怀疑凶手是通过窗户进到书房的,但是很奇怪的是,别墅外花丛中的红外线报警装置却并没有发出警报,花丛也没有被压的痕迹。所以我们还需要通过进一步的调查才能有详细的结论。”
接着说:“死者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我们已经带回来准备做详细的检查了,电话记录要等明天才能查到。”
“对别墅里保安、佣人和今天请来的侍应的询问没有发现异常,他们的活动范围也仅限黄花园内以及别墅一楼,除了中午给易文重送过午饭的一个人,其余人没有到过二楼。”韩梦强撑着眼皮汇报着。
刘小天则更是惜字如金:“我对酒会客人们的询问,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然后大家全体在沉默中昏昏欲睡,黄涛刚要敲桌子,一直没说话的郑周煊开口了:“黄副局长,我总结一下吧。”
所有人都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郑周煊。
“第一,就是凶手的身份,我们认为,家庭外部成员作案的几率较大,因为从易文重死前所立遗嘱来看,家庭成员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第二,遗嘱上所提到的金禾苗福利院,值得我们去调查一下。第三,就是留在现场的便签,上面模棱两可的话,似乎是在传达某种信息,所以我们会着重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郑周煊说到后面,自己都快要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只觉得上眼皮越来越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吸引。
高翔急忙救场:“通过现在掌握的情况,我们有下面几个疑点,首先是凶手为什么要假扮吸血鬼作案并留下便签,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还是有某种特殊含义?其次,凶手是如何进入保全系统非常严密的易家别墅,又是如何脱身的?第三,死者为什么会在案发当晚仓促的留下遗嘱,将大部分家产捐给一个福利院;第四,根据律师孟泉的描述,死者当时是按照一份草稿向他口述的遗嘱,但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那份草稿。第五,呃……”高翔说到第五卡住说不下去了。
战波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第五,如果我们都累死了,局里会让谁来接替我们的工作?”
黄涛看了看会议室里面东倒西歪的众人,也很是心疼,他站起身习惯性的又去摸香烟,却发现出门前刚拿上的一整包烟,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了。
“行了,明天早晨我去向局长汇报,你们都赶紧睡觉吧。”
会议室里回答他的,只有阵阵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