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吕所手机彩铃的响起来,他一看是女儿的电话。
女儿说:“喂,老爸呀,在干啥?”
“在坐台!”吕所随口说出了这个特种行业的词后,又觉对女儿说这词不妥。
“啥子是坐台!”女儿问。
吕所灵机一动说:“就是坐在办证大厅的台前值班!”
“你怎么坐在大厅办证去了?”女儿问。
“所里的民警都外出了,没人。你怎么还不睡觉!”吕所的声音又陡然高起来。
女儿说:“才下晚自习一会儿,我躲在被窝里看书呢!”
“又是打电筒看书!快睡了!”大厅里回荡吕所长发火的声音。
“老爸!两个星期没看见你了,你这周回家吗?”
“不知道!”他正心里发毛呢,于是就把电话挂断了。
临近夜里12点了,滨江路上两排路灯已熄灭了一排,偶尔还有两三个不愿回爱人人在路上默然而过。
凌立头顶上的高架公路上跑过的,车显然也少了许多,夜愈发暗下来了,郑周煊和高翔看似在走着。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警惕地东瞅西瞧,郑周煊把提包紧紧地夹在腋下,那里面放的是手枪。
她说:“我们是提起抢见不到麻雀。”
高翔说:“是啊,没带枪的时候,麻雀撵都撵不飞。看!前面有两个年轻人过来了,注意!好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郑周煊说:“看见了。”
她有意甩开高翔的手臂作生气状大声说:“少来!不理你了!”
两人分开了些距离,散漫地朝前走去。
郑周煊多想这会儿,迎面来的人对他们凶神恶煞地说:“不许动,钱拿出来!”
最好手里还有把刀具,当亮光光的刀晃过来时,她的神经肯定会闪出一刻爽快,那一种终于盼来的爽快,有点像粉丝终于得到了偶像的签名。
那吕所至少要放她们这组回家休息一天了。
两个年轻人走过来了,近得只有两步之距了,每人手上还拿了一根竹杠,但很快就走过去了,连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郑周煊的心情顿时凉下来了,高翔悄声地说:“码头下夜货的,我们又空欢喜了。”
郑周煊本来像圆杏样漂亮的眼睛,是很能吸引人的,在夜里却只能用来搜索猎物了。
“快12点了,你看那个卖煮包谷的还不收摊!”她用手肘轻轻地抵了一下高翔说。
高翔说:“对呀!你提醒我了,前两天这里都没有这人,今天才钻出来的!还有那个在旁边扫地的清洁工,是否扫早了些哟?一般扫地都在凌晨4、5点钟。有点怪!”
郑周煊走过那个煮卖包谷的男人跟前,故意走上去问:“包谷好多钱一个?”
那个中年男人穿件白色的圆领汗衫,蹲在地上,脸上堆出笑意说:“5块!”
郑周煊发现他脚下穿的那双黑色的“耐克”胶鞋时,眼睛定了一下,没回答那人,然后拉着高翔又走开了。
而后悄声告诉高翔:“我看这人不像是卖煮包谷的,你看他脚下那双“耐克”,至少要值500元。”
“‘耐克’也有假货,这不说明什么。”高翔说。
“我看那鞋的做工和质地不该是假货。”
郑周煊说。
“那是做啥的?”高翔问。
“我说不上来,好像有些问题。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我走累了。”郑周煊恹恹地说。
高翔一屁股在路边有一排小树的石梯上坐了下来。
他捡起身边的几颗小石头,垂头丧气地使劲把石头向江边扔去。
郑周煊是垫上手里报纸坐下来的,她撅着嘴唇没作声,苦恼地将高翔呆呆地望着。
寥廓的江水像一块满幅皱纹的大布在静静地拖动,跳跃着波光的浪涛轻声地扑向岸边。
对岸的灯火大多熄灭了,整个城市悄无声息仿佛是沉入睡梦的摇床。
唯有她们夜不能归的两个情侣,还眼睁睁坐在江岸边等待着,等什么只有她们心里清楚。
郑周煊忽而扭过头去看一眼她的背后,又扭头左右瞧瞧,看附近是否有人在走动。
“亲爱的,你慢慢飞,飞到……”郑周煊的手机彩铃唱歌了。她连忙接听。
“哦,是你唢,还不睡觉,都快一点半了。”她说话时目光还是把高翔盯着:“在哪,在滨江路边。”
“干啥?耍朋友。不信,不信你来看。”
对方挂断了电话。
“你们方记者也恼火,都登记了还见不到面,你们准备好久办喜事?”高翔知道是她的未婚夫方鸿鹄在给她打电话,便顺嘴问她。
郑周煊笑笑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证领了婚纱也照了,仪式已经不重要了。”
高翔说:“那倒也是,再说你们两个都忙人。”
“那是,他常常也不回家,一个采访接一个采访的,完了还得做带子,我还不是经常一个人等他。”
两人又开始闲聊,月亮出现在东方的高天上。
郑周煊说着说着,远远看到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开进了滨江路口,慢慢地朝他们开来,渐渐地她的眼神开始出现了异样的光芒。
她说:“要是他来了,你就暂时躲一边去,让我们在这里说说话。”
高翔刚抬起头来,就见方鸿鹄从出租车上下来了。
“啊!是方记者呀,不放心啦?”
身材高大的方鸿鹄等出租车走后,过来给高翔握了手,说:“来看看你们耍朋友。”
接着从手里提的塑料袋子取一瓶水递给他。
高翔笑着对他说:“方记者,给你十分钟,我们在执行任务,待会儿你还得把郑姐还给我。”
高翔溜到不远的暗处去了。
“嚯,吊带衫!性感!你们白天维护治安,夜晚引诱犯罪,真是尽职尽责啊!”
方鸿鹄眼睛一亮,望着郑周煊笑了起来。
“你少贫嘴!这是工作需要!”
“看,我给你带的夜宵。有你爱吃的卤鹅掌。”方鸿鹄坐下来,把袋子摊开。
“你不睡,来干什么?”郑周煊笑笑,抓起一个鹅掌就啃起来。
“睡不着呀!”
“谢谢你,这段时间,我们所里人神经都绷紧了,拼命地连轴转,想完成打击指标。”
“我们不也加班吗?”
“那不一样,你们经常有早下班或在家干活的时候,我们有吗?”
“把包放下来吧,老背在肩上多累呀!”
“不,里面有枪,虽然用不上但也不能乱放。今天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还没发现情况。”
“我要是个劫犯就好了。你们的问题就解决了。”
“你回吧,你不能待久了,吕所要知道了,我们又得挨批。等我忙完这段我会好好犒劳你的。”
“好,我走。”方鸿鹄站起来,无奈地离开了。
郑周煊和高翔再往回走,看见那个卖煮包谷的男人还在那里忠于职守。
身前的小煤油炉上冒着幽幽的蓝火,上面放着一个锑盆,里面堆放着的熟包谷,冒着热气。
不远处还立着一个卖烧烤的摊子,两个人坐在摊子前吃烧烤。
那个扫地的清洁工,蹲在路边歇气。
第二天上午,太阳很大,郑周煊去她负责的责任区转了转,看趸船上和几个码头有无异常情况。
几处治保组的负责人告诉她:“放心吧,郑警官,平安无事,有情况我们会及时报告的。”
郑周煊去责任区跑了一大圈,制服的胸前和背上都湿透了,回到所里已经吃午饭了。
她来不及去擦满脸满身的汗,先到食堂把饭打好放在办公桌上盖好,急匆匆去洗澡间冲冲周身的汗渍,因她实在受不了汗水濡湿内衣的感觉。
冲了澡换了衣服出来,她稍微觉着好受了些,但她坐下来吃午饭时,她看见自己的两个小臂黑了,饭没刨两口,就抓起镜子照起来,脸也晒黑许多。
防晒霜终究抵不过毒日头!白抹了,可惜三百多一支呢。她心里想。
吃了饭后,她赶紧倒在寝室的床上午休,正梦到抓罪犯时,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开会!开会了!”是高翔在叫她。
吕所长又召集全所民警开会了,郑周煊坐在角落里手捂着嘴还在打哈欠。
见到民警们都怏怏不乐默不作声,她便打起精神,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聚精会神注视着讲话发言的吕所长。
吕所长的眼睛瞧着三十多个民警巡视了一圈,指头上点燃的烟头冒着悠悠缭绕的烟雾。
他在民警面前总是保持着那种挺胸抬头的坐姿,说话嗓门中气十足。
桌上不停摆弄的打火机传达出一种急切的节奏,啪嗒啪嗒地在为他的发言打着拍子。
“开个会是给大家鼓鼓劲,告诉你们,一组搞的假发票案要穿了,二组守逃犯情报是准的,关键要考我们的耐心,三组滨江路守抢劫,是打击流窜作案,搞不到没关系,增设便衣警力也是一种防范。
我知道大爱人神经都绷紧了,也晓得你们私下有议论,也许警察就是干破案的,这段时间大家很辛苦,白天防范不放松,夜晚还得去守案件,双休日也停了,分三个组在分别守案子,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大家要坚持到底,我就不信天下无了!”
郑周煊和高翔,照例在晚上9点多出所巡游。
来回滨江路走一趟有十多公里,这对在路上谈情说爱的情侣,尽职尽责地并肩漫步于江水之滨。
看似两人在喃喃私语,但眼睛却在扫视周围的一切,他们看人的脸上有什么表情,看人的手上提了什么东西。
郑周煊小声地对高翔说:“要是这会儿有人上来用刀抵住你,你会怎么做?”
高翔说:“我先要看看他手的刀,待看确实了,我会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说,兄弟别杀我,我给你钱,接着我从你手上把包拿过来拉开拉丝,然后摸出手枪,脸色一变,用枪口对着他们说,不许动!警察!
那是多么过瘾的事啊!然后,带回所里一审,那帮蟊贼竟然是一个团伙,接连给我吐出一连串的案子。你想想,那是一番怎样痛快的情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