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望着模糊的卧室,等待着再次明亮,一直等下去,直到夜半。
此刻,出租屋沉浸在万籁俱静的空旷之中,他感到自己被抬到空漠、无情的夜色里,饱受孤独的煎熬!
静,太静了。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脏不息的跳动。
他望着小屋棚顶,那正有波涛涌动,波涛中隐约出现一张面容和面容的其他组成部分。
他不可遏制地去想她,思念一个至今还不认识他的女人。
“得采取方法。”冷静下来,他恢复正常心态。不可否认自己被她某种的特别而吸引。
怎样能得到她呢?爱,有时是硬从别人那夺来的,成功必须让那个人失败。
他在出租屋的整个晚上,反复想着一件事,想好那件事如何做,从哪做起。
韦耀文和吴念梅的夫妻生活,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没激烈的吵闹,两人都在众人面前维护夫妻恩爱的形象。私下里,又是怎样的情景,就很少有人知晓。
“明天是什么日子,没忘吧!”吴念梅向坐在沙发上锉磨指甲的韦耀文说。
他停了停,吹掉手指被锉下的指甲白色碎末,问:“什么日子?”
“真的忘了么?4月18日。”她不想提醒他,让他自己去想,记没记着那个重要的日子,也算是试探吧!
他紧紧地盯着她。“4月18日?没什么特别呀!”
“哦,是没什么特别。”她脸色发白,气也喘得粗了。
“瞧你又无端的生气。”他责备她,起身离开客厅,到阳台上去站着,面向窗外。
些许时候,他从阳台走回客厅。“我很抱歉,是我忘了结婚纪念日,念梅,明天在鸿园摆两桌,请请亲朋故友庆祝一下。”
“算了吧,既然你心里没有这个日子,还有搞那个形式的必要吗?”
“嗨,听我解释……”
“你没错儿,敞开心扉说话,总比虚虚假假、遮遮掩掩好。”
“念梅你总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一个被窝里的两口子,生活哪有那么多的浪漫……”
“因此,你就去寻找浪漫。”她打断他的话,尖刻道:“得到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是吧?”
“你就神经过敏,胡思乱想!”韦耀文偷瞟她一眼。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妻子正雇用私人侦探对自己婚外情进行调查。
从近段她的态度上看,猜到了她怀疑,甚至听到什么传言。
“你就当我无事生非吧!”她脸绷着,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机,是云州文体频道。
韦耀文走到她坐的沙发后面站一会儿,屏幕的光映照出她脸上忧郁的表情,痛苦在苍白的脸上深深地刻着……
“我该怎么办?”躺在床上的韦耀文觉得走到生活的十字路口,面前的路是那样漫长,一个方向是家,另一个方向是巢。
家有家的温暖,巢有巢的温馨,哪一个他都需要,都无法割舍。他回首走过来的路,某一点又于当年的情形相似。
那时,家是姚慧,巢是吴念梅。不过他几乎没怎么犹豫,毅然抛掉姚慧,后来将巢变成了现在的家。
兰淑琼成为巢时,他可没有了当年的毅然,因为面对的是吴念梅,而不是姚慧。
吴念梅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舍掉一个曾经喜欢、至今尚未完全厌烦的女人容易吗?
他在兰淑琼面前,从来未提如何对待吴念梅,她也没问拿吴念梅怎么办。
因而,始终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兰淑琼是处女,因此令韦耀文感动。
“明天还是……”他仍为结婚念日摆酒宴的事努力。
“行啦,”她现出不耐烦,说,“市防疫站要给酒店做防传染病消毒,我这个当经理的不在场怎么行?时候不早了,睡吧!”
追踪柯凯到张家口市的刑警廖雄,给专案组打来电话报告:舒婷被找到,柯凯再次逃脱。
“带她回来!”高勋命令廖雄继续追踪柯凯,让胡雄伟把舒婷带回云州。
t字头的火车驶出海关,下一停车站是济北,到云州市该是上午9点多钟。
舒婷睡在下铺,胡雄伟睡上铺,其实这一夜他没爬到上铺,而是在卧铺的边座坐了一整夜。
这是一次特殊的任务,舒婷不能算做犯罪嫌疑人,戴不了手铐。可又不能让她出现意外情况半路逃走。
“你还没睡?”
“我不困。”
“其实你用不着眼定定地看我。”舒婷看出胡雄伟因自己才不能睡,一千多公里路程,又是夜行车,够受罪的。
“不然,你扣上我吧。”
“睡你的,别胡思乱想。”胡雄伟制止她,夜半三更说话会影响其他旅客休息,他起身以到车厢连接处去抽烟为由,暂时离开她,待她睡下再返回。
天蒙蒙亮,熬了一夜的胡雄伟在边座上靠着车窗睡着了。
他大喊道:舒婷婷……
“你做梦啦!”
胡雄伟惊醒,见舒婷坐在对面,她犹如晨间一棵蘸着露水的小草,新嫩淡雅。
他问:“我是不是喊了谁。”
“我,你叫我的名字。”舒婷一脸的兴奋,说:“谢谢你梦见我哟!”
胡雄伟未可置否地笑笑。
这时,有一件衣服从他肩头滑下去,是件精纺的棕色毛裙,他知道是谁的衣服了,将毛裙递给她:“谢谢。”
她接过毛裙随手扔在铺位上,拉开窗帘,将半个身子沐在晨阳中。
说:“我在你梦中一定逃走了。”
“怎么这样说?”
“因为你大声喊我。”她的表情有些复杂,语气平淡。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他发现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没带化妆品吧,下一站到济北,停车时间长,我下车……站台上不知有没有卖的。”
“站台售货车光卖吃的,哪有什么唇膏。”她眼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嘟哝一句:“全让他给带走了。”
早餐用过后,他们不知不觉说起她与柯凯逃亡的经历,她说:“我实际是和垃圾呆在一起。”
“垃圾?”
“不见到你,我真的成蚯蚓了,因为吃的垃圾太多太多。”
舒婷那天下午感觉身子很疲倦,便早早回到他们的“秘屋”,晚饭懒得做,也懒得吃。倒想吃一种云州刚上市的水果芒果。
她打电话:“柯凯,我想吃芒果,你买回几个。”
柯凯电话中叮嘱让她别出去,收拾收拾行装。
她问他到哪去,他说见面再详细告诉她,反正去峨嵋山玩。他许愿带她去峨嵋山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柯凯乌拉!”舒婷如吸食足了吗啡,疲倦顿时烟消云散。她动手收拾行装,内衣外衣、化妆品,装进箱包里一把雨伞。
傍晚,柯凯回来,装束让她觉得奇怪和好玩:蓝色风衣、礼帽、戴副墨镜。
她惊呼:“耍呢?像个杀手,全职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