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环顾左右,依旧是在老头的院子里。
想要起身,身体却酥麻的很,用不上力气。
没有勉强自己,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双目有些失神的望着天空。
火都四季如春,温暖宜人,是冰河期最佳居住地,但这里的天空依然看不见星星。
在春部落力量笼罩不到的高空,风雪依旧在肆意的挥洒,让仰望夜空的人,只能看到混沌一片。
“醒了?”
一个苍老又沉稳的声音响起,声色像老头,但语气却没有一丝相同。
“你是谁?”
扭过头,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身影。
借助远处图腾火照过来的光芒隐约能看出是老头的模样,只是此人身上满是淡薄的黑雾,给人一种阴冷的气息。
阴冷的不似活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石。”
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怔住了。
石是火部落联盟大首领,是道场的主人,怎么可能是老头?
“你……究竟是老头,还是道主?还是道主就是老头?”
他这话问的自己都有点迷糊,倒是坐在他对面的石,面容依旧冷静从容。
“是也不是。”
石平静的说道,他的目光从的身上扫过,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缓缓开口。
“多年以前,我遇到一个人叫父虎,他出自于吞噬掉自家图腾的虎部落,使用力量的方式,与我所知的完全不同。”
皱皱眉,他还没有想明白石所说的是也不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在道场学习多年,应该知道道场对图腾力量的追求是什么吧?”
石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却很厚重。
他说话的时候不像八代巫故意语调上扬增加威严,而是非常的平实。
“追求控制,对图腾力量的极限控制。”
立刻开口回答道。
他还知道,这条道是石指引着战士们走出来的,也是这条道让火部落联盟战士战力大增,让芈部落躲过了混乱。
“是啊,极限的控制。”
石伸出手,他的手上有着一层黑雾,即便在深夜也依然清晰可见。
伸出的手上拇指与食指相贴,两个手指在的眼前慢慢分看,一条微弱几乎不可见的图腾力量组成的丝被缓缓拉出。
“想做到这样,可真的不容易。”
石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他把木棍抛向细丝,木棍在触碰细丝的一瞬间便被割裂开,断成两半落在地上。
的眼中带着惊讶,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把图腾力量控制的如此精细。
石没有开口,再次捡起一根木棍,同样扔向细丝,就在以为木棍即将断裂的时候,那细丝却随着木棍的下落弯曲了一下,之后把木棍弹了出去。
“啊。”
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一前一后,几乎是锋与韧之间各走了一次极端。
石浅浅的笑了一下,好像很享受别人的惊呼。
“我在没有图腾力量的时候就琢磨,如果有了图腾力量我要如何如何,三十年间,我年幼时想过的,没想过的,都一一实现了。”
他的声音苍老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满足,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敬佩。
例数火部落历代首领,除了最早的大块头首领相关记载太少,之后的首领身上多少都有为人诟病的地方。
二代首领太鲁莽、三代首领太无能、四代首领太凶残、五代首领太死板、六代首领晚节不保,唯有至今还活着的七代首领。
他坚强却不强硬,勇武却不鲁莽,仁善却不软弱,出身卑微却奋发图强,为火部落联盟的所有少年设立了最好的榜样。
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细说自己的一生,几乎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翼,你知道么?”
石问道。
想点头,却发现身体还是有些酥麻,便立刻开口回答。
“知道,被驱逐的龙部落首领。”
“我们一起在六代巫的手上抢过糖吃。”
他笑着说道,好像回忆到美好童年,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
心生向往,六代巫啊,也是火部落众巫中不可胜书的一位。
昏暗中他看到石笑了一会儿,然后面容慢慢变得严肃了。
再次开口,声音中也带着一股捉摸不定的味道,隐隐觉得里面有些悲伤,甚至带着点对未知的恐怖。
“我在获得图腾之力后的人生,你们这些孩子们大体也都知道,自我开始,图腾力量被控制使用,其效果大大超乎过往,但这真的是对的么?”
错愕、迷茫,不明白石的意思。
“我本来应该活的更久,但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不足以支撑着继续向前,我这条命,是火神向魂部落借来的。”
火神向魂部落借来的……越听越糊涂。
“对图腾力量极度的控制,会对身体与灵魂造成极大的伤害,路的尽头,便是死亡。”
最终,石扔出这样一个答案,惊得瞪大的双眼。
“说回那个父虎,就是吃了自家图腾的那个部落的战士,他们曾经也走过我这条路,生命力的流失让他们换了一条路,研究出一种叫做图腾体的东西。”
信息量很大,决定先把这些都记下来,然后在慢慢领悟。
“图腾体的好处在于不会影响寿命,坏处在于需要吃掉图腾,我也想过吃掉图腾呢。”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石的脸上笑的相当灿烂,则吓得脸上变色。
“但我这一身力量都是图腾给的啊,我现在还能记得,在没有图腾力量的岁月里,我连手臂粗的树干都打不碎啊,那真是艰苦的岁月。”
缓缓出了一口气,他有些迷茫于石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感叹,为什么图腾总是偏爱翼,对我这种努力成长的人却不管不顾,后来长大了,我理解了其中的难处,也看到了火部落越来越好,但真的,这世界真的不怎么公平。”
“除了时间,除了死亡,其他所有事情上都不存在公平两个字的,等你大了,你就懂得了。”
“我懂。”
突然开口,截断石的话说道。
“有的人出生就能当巫,就能当首领,我却不行,我只有靠自己的力量争取。”
石错愕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不如你脑筋灵活。”
的脸红了一下,他知道首领所说的脑筋灵活,指的是自己做的那些走私贩卖的买卖。
“人一老了,就好唠叨,我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么唠叨的,你听我说说正事。”
石伸出右手在自己的面前摆了摆,带起一股凉气对着扑面而来。
“我死事小,可不能把这条歪路留下来,让那些天资卓越者变得短命,不能让火部落联盟的战士变得短命,于是我就建立了道场,开始潜心研究图腾体。”
石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之前看到石身体外泛起的那股力量。
“我虽然能使用图腾体,但是依靠的是我对图腾力量的强大控制力,我的图腾体只是形态上相似,并不是真正的图腾体。”
心中有些明悟,问道:“道主之前使用的那种形态是图腾体么?”
“是我研究出来的图腾灵体。”
石的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
“我的身体已经对精细控制图腾力量形成本能,想要在这种力量上有所突破是不可能的,所以需要一个人来接受这种力量,尝试这种力量的成长性。”
望着死死盯着自己的石,咽下口水,活动着已经舒缓的脖颈问道:“您选择了我?”
“是的。”
石平静的点头回答道。
“为什么是我?”
疑惑的问道。
他缓缓抬起已经舒服了一些的脖颈,低头望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看到身体外附着着一层图腾力量,是日图腾的力量。
“巧合,我的状态特殊,并不能一直清醒,而另一个我的脑子并不成熟,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
想到石说的火神帮他向魂部落续命的那句话,猜测这与此有关。
“这就是图腾体?”
他又看了一眼身体上覆盖的能量。
“这是图腾灵体,因为没有吃掉图腾,也没有图腾火的力量,所以我叫他图腾灵体。”
石指着他的身体说道。
又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身体还有些酥麻,除了脖颈能移动,其他部位还控制不了。
“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石问道。
“什么算不良反应,没有感觉算不算?”
反问道。
石沉默了一阵,站起身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坐回原先的位置。
“实际上,你是第一个尝试的人,究竟什么才算不良反应,我也不知道。”
觉得自己有点晕,在他看来已经把图腾力量控制到极致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如何接话。
“我并不能一直苏醒,那样只会让我的寿命变得更短,所以如果在成长中你有什么不适应,可以去八代巫那里寻求帮助,如果他也解决不了,他会带你去找火神的。”
石身上的黑雾开始出现抖动,寒冷的气息在变得强烈。
“我要睡觉去了,最后给你一个建议。”
石的声音有些急促。
“把日图腾的力量换成火图腾的,这对你有好处。”
话落,石身上的黑雾开始急速收缩,几乎眨眼间便进入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