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部落首领的双眼突然瞪大，眼中有不可置信，有遗憾，还有一丝解脱。

他的遗憾和解脱，或许无人了解，灼更无意了解。

不顾左臂上传来的疼痛，灼的右手用力，短刀在刀部落首领肋骨中搅动了一下。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刀部落首领的双眼渐渐变得无神。

这个在龙部落被驱逐后，突然崛起的刀部落首领，在风光的统治这片领土数年后，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的胜利。

他的遗憾或许是没能带着刀部落走向那个巅峰，他的解脱或许是早已知道这样的结局。

刀部落首领或许根本不知道，想要成为一方霸主，最重要的不是凶戾与狠辣，而是底蕴。

如果底蕴不足，纵然凭借凶戾和狠辣一时胁迫了众多部落，当一个在武力上可以与之抗衡的部落出现后，败亡已经是早晚的问题。

曾经的龙部落可以统领这片大地，靠的是多年的传承还有庞大的本部诸部。

冰熊部落可以统领北方，靠的是历代冰熊图腾的睿智布局。

火部落拥有成为这方土地霸主的能力，是因为他图腾的力量适合于与众多图腾并存，同时得到了冰熊部落背书。

每一个有能力成为一方霸主的部落都不简单，而刀部落显然想的太过简单了。

如果成为明图腾就可以成为霸主，那星辰部落、春部落、陶部落岂不是都能成为霸主，他们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来投奔火部落。

很多时候，视野会局限一个人，甚至一个部落。

刀部落首领的身影缓缓倒下，灼的右手依然贴在他的身上，短刀深深的插在他的身体里没有拔出来。

“杀了他。”

有人怒吼着从刀部落所在的壕沟中冲出来，但灼身后壕沟中火部落战士出来的不比他们慢。

弓箭、短矛、长枪已经招呼上，而敌人因疯狂变得极度不理智。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些弱鸡，疯狂带来的力量或许会让他们成为战场上的人屠。

可惜对面是整个世界最为训练有素的队伍，尤其是冲锋在前面的数百人，全部是战队的成员。

他们战力不凡，进退有度，无论多么激动的时候都保持着完美的阵型。

能做到这样，是因为他们从小被培养，从小就被锻炼，刀盾手、长枪手、弓箭手等等不同的位置从小就被定位，一起训练，他们早已把阵型刻进骨头里。

这或许是这个世界第一批职业军人，只不过没有被冠以军人的名号而已。

双方猛烈的撞击在一起，疯狂的刀部落战士虽然战力爆发，但混乱的队形反而让他们更逊于从前。

刀盾手立刻抵住敌人，弓箭、短矛轮番进攻，长矛手在间隙中不停的刺向敌人的支撑脚在战场上让敌人倒下基本上等于杀死敌人。

人们会对要害部位特别在乎，哪怕疯狂，人也会本能的如此，而进攻大腿小腿，在这样密集的阵营战中，敌人几乎疏于防范，也难以躲避。

刀部落战士被一排排刺倒，随着火部落战士发起总攻，刀部落诸灵部的战士也冲出来。

两个战阵纠缠了一阵，时间很短，因为刀部落首领的死亡，刀部落失去指挥，很快就出现大面积的崩溃。

灼简单的包扎了伤势，用图腾力量止住流血，立刻开始指挥战斗。

他先是尝试对刀部落战士进行歼灭，但效果不是很好，刀部落战士分散后，单体的战力比战阵中更加恐怖。

面对这样的情况灼果断的放弃了追击，以破阵为主。

而此时还有大部分敌人在前面的战壕中，整个刀部落联盟的队伍虽然出现换乱、溃散的情况，但依旧有一些抱团取暖的。

灼针对这样的队伍进行了布置，不停的调动尖端战力对这些队伍发起进攻。

从上午杀至黄昏，整个战场哀鸿遍野，残壁断垣无数，火部落联盟战士异常的疲惫。

“让你部落的人出来，把那些没死的敌人全部杀掉。”

经过这一战，灼的气势出现明显的变化，他的目光更加坚定，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错觉。

“好。”

狐部落首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道。

灼的目光又望向牛部落首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同的……人类。

身材远超于常人的魁梧，头上两个尖尖的犄角，灼不知道这些人算不算是火图腾口中定义下的人类。

或许就像图腾讲过的狗头人，这是一种变异的人类。

牛部落首领被他盯着有些难受，憨笑一声，道：“我让牛部落的人也帮忙。”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溜了，只不过临走的时候目光还是忍不住望向火部落战士中的牛部落人，他能从那些人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雪部落首领出人意料的是个女性，这还是灼第一次见到女性首领。

“雪部落不喜欢屠杀。”

见灼的目光望过来，雪部落首领没有屈服。

灼点点头，他没有要求牛部落和雪部落做这些事情，有狐部落就已经够了。

“帮助整理一下战场，你们的寒气对伤病的救助效果不错。”

雪部落的力量很独特，可以散发出一股寒气冰冻人体，对伤口很管用，尤其是较大的伤口。

“让雪部落巫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雪部落首领的目光落在灼的左臂上。

灼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此时灼的身后虚影中，牛部落的力量正在涌动，不停的恢复着他残破的身躯，即便不能恢复如初，但结痂的速度会快很多。

刀盾手一般都会选择牛部落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会增加防御和恢复能力，这对刀盾手很重要。

雪部落首领见灼拒绝了，也没有过多要求，只是安排人按照灼的吩咐办事，她又向灼问道。

“像你这样，可以统帅万人破数万大军的首领，火部落有几个？”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灼对雪部落首领的智慧非常的诧异。

“领兵我不如七代首领。”

灼给出自己的答案，目光扫过战场，开始动身帮助战士们收集火部落联盟战士的尸体。

远处已经可见被黑雾笼罩的魂部落，他们总是出现在死者身边，跟随着血腥味生存。

身先士卒的在战场上忙活了一阵，灼终于因为伤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的目光望向魂部落所在的方向，目光有些迷离，因为劳累，也因为想起一些往事。

六代首领因为想要反噬火图腾，被火图腾把灵魂仍在了魂部落之中，不知道他最后的结果如何。

恍惚间，仿佛能看到黑雾中有道虚影屹立其中，他面容颇似六代首领，目光冷冽的望着灼，笑了一下，随后消失不见。

灼揉了揉眼睛，远处的魂部落依旧被黑雾包裹，那里有六代首领，一切仿佛幻觉。

“太累了吧。”

这一瞬间，他恍惚明白了刀部落首领解脱的眼神，那是在庞大压力消失后的轻松。

自从出兵之日起，灼日夜算计，寝食俱废，今日若不是为了斗战，也吃不下食物。

他如今的心情，平静下又颇为复杂，脑袋中万千思绪，最后又好似平静无波。

缓缓举起左手，看了一眼被包裹的断臂，灼哀叹一声。

从今日之后，自己算是退出战队了，断臂的战士，已经不适合激烈的战场了。

“唉。”

一声哀叹，灼缓缓闭上双眼，慢慢沉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灼才在一个激灵中清醒过来，等他警惕的左右观望，才发现有一队战队队员守护在他左右。

他们把后背对着他，迎着呼啸夹着雪花的北风，为他遮住寒冷。

灼的心中一热，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日夜煎熬一场，灼的心境变得颇为不同。

“战场打扫的怎么样了？”

灼沉声问道。

立刻有战士上前禀报，战场已经打扫完毕，魂部落想进入，可因为灼睡在这里，所以狼巫没有允许他们进入战场。

如今，狼巫正带着火部落联盟战士与之对峙。

“撤了吧，替我感谢狼巫……算了，我亲自去吧。”

灼起身，走向对峙的所在。

与狼巫沟通后，火部落联盟撤下来，把战场交给魂部落，火部落联盟退后。

在这次交流中，灼感受到一点不同，狼巫对他好似多了一些尊重。

让一个巫尊重一个普通战士，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但灼并没有因此高兴。

一个失去武力的战士，还能被称为战士么？

虽然心中这样想，他脸上却没有被内心的想法左右，依旧一脸沉默。

不多久后，狐部落来拜访，希望能回到自己原来的驻地，称为火部落的灵部。

灼冷冷的看着他，许久一句话没有，这让狐部落首领有些不适。

“你要是觉得这样没错，就这样做。”

扔下一句话，灼便让他离开，自己则开始巡视营地。

从火部落开始，到狼部落、蛇部落、芈部落、马部落等等，一一拜访。

询问损伤情况，探讨伤员的处理，阻止体力好的守夜等等，他拖着疲惫、伤病的身躯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一场战争的开始起源于两个部落之间的仇视，而一场战争的结束终结于胜利者把所有的战士带回部落。

这是火图腾定下的规矩，所以纵然战斗结束，灼也足够谨慎。

“无论如何，我未曾辜负火图腾的期盼。”

巡视完整个营地，灼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坐下来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