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于战场之上的长戈号就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虽说不上闲庭信步,但也是游刃有余,凡是飞进射程的敌舰非毁既伤。
从长戈一号舰到三号舰,秦虎从来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此生的归宿,打今天起,就算横着走都没人敢管上一管。
他完全可以想象回到矩尺臂后是怎样一番景象,甚至开始期待凭长戈号一舰之力扭转局面的辉煌。
一口气损失了二十几艘蛋头舰,却连人类战舰的边都没摸着,敌人终于认识到这艘人类战舰的不凡。
敌人的字典里根本没有畏惧这两个字,有的只有死战或战死,但敌人的指挥官并不是个一心只求战死沙场的死心眼儿,损失太多战舰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原本蜂拥而上的敌舰忽然间退却,不再上赶着送死,离着远的迅速撤向小行星群,离着近的二话不说,摆出一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架势,硬桥硬马地横在长戈号与小行星群之间。
可敌舰又死活不肯靠近,长戈号每前进一步,他们就相应地倒退一步,敌我之间仿佛突然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默契。
秦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下令加速,不管不顾地径直冲向挡路的敌舰。
该撤的都撤下去了,敌人的指挥官觉得损失已经够多,不想把这几艘战舰舍给长戈号,于是挡路的敌舰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可长戈号哪是那么好打发的?认准了其中一艘死命地追过去,二话不说一通组合拳,三两打收拾了这艘倒霉的敌舰,随后马上又盯住另一艘。
敌人的指挥官知道,就个时候就算把剩下的战舰都派上去,也不一定能把这艘远古巨兽一般危险的人类战舰怎么样,所以他非常明智的舍弃了几艘战舰,用弃子喂饱这死追着不放的长戈号,掩护更多战舰撤进小行星群。
一口气又吃掉三艘蛋头舰的长戈号只能算垫了个底,距离吃饱还早得很,但敌舰跑的比兔子还快,已经大半撤进小行星群,剩下的也只需要一小会儿,长戈号无论如何都洒中能抢在前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躲进去。
秦虎毫不犹豫地运用三号舰,希望三号舰能阻止敌人躲进小行星群,原本就躲在小行星群里的三号舰立刻开火,一口气把剩下的导弹和重力弹打了个精光。
可三号舰几十年前就在这儿跟敌军硬拼了一回,舰上的存弹早就消耗大半,如今不是最后的辉煌,打完之后,就只剩激光和普通炮弹。自卫没有问题,阻止敌军进群?还是省省吧!
三号舰不仅没挡住敌人,还有敌舰向三号舰方向运动,一边靠近一边大面积抛洒蛋头机,大有包围三号舰,一举歼灭之的意图,青衣不得不控制三号舰后撤,避免陷入包围。
敌军终于全数撤入小行星群,长戈号也到了小行星群之外,却停在群外保持距离,不知道该不该进入。
敌军虽然有损失可主力尚在,蛋头机更是数不胜数……再者,数目繁多的小天体原本是三号舰的掩护,可如今却成了敌军的掩体,长戈号再强也只是一艘战舰,贸然进入后果难料。
秦虎早已今非昔比,若是以往,只怕仍旧一门心思地撵着敌人打,哪怕拼着长戈号受损,也要多干掉几艘敌舰;可今天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醒,知道今天这一仗的当务之急不是消灭多少敌舰或者敌人,而是救出被困的同袍!
军人,不仅是战时面对强敌敢于亮剑,也不仅是和平年代牺牲奉献,更是危急时刻的不离不弃和逆流而上的舍我其谁。
秦虎不是那种把豪言壮语挂在嘴边的人,但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哨所之内,以江闻为首的一群军官时刻关注着外界的战情,当长戈号杀鸡一样摧毁敌舰时,他们振奋欢呼;当敌舰撤进小行星群里,他们陷入沉默。
江闻的脸色无比凝重:“下面不好打了啊!”这里都是职业军官,就算不是指挥专业,也有最起码的军事基础。
周狸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形势不容乐观。”
江闻抬了抬眼皮,又马上垂了下去:“把人都叫起来吧,都睡这么久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还有飞梭号,应该还能动吧,也发动起来,没准能打一波配合。”
周狸赶紧提醒:“江舰长,敌人应该不知道我们的位置,如果我们……”
江闻挥手打断:“就算同归于尽,那也比等死强,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们的位置还没暴露?如果敌人是故意的呢?”
周狸顿时语塞。
江闻猛然抬头,目光前所未有的犀利:“我宁可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糊里糊涂!”
周狸沉默,半晌点头:“我联系长戈号。”
江闻:“周狸……”
“到!”周狸以本能回应。
江闻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压低了声音:“跟长戈号说,不行就别勉强,实在不行就算了。”
周狸蓦然瞪大眼睛:“舰长?”
江闻的笑容里透着一股勉强和苦涩:“一共就来了一艘战舰,敌人又龟缩起来不肯冒头,还是别让长戈号冒险的好。”
周狸好像被一股寒气从头浇到了脚:“你是认真的吗?”
江闻嘴角扯动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怕死么?”
周狸的嘴皮子重若千均,可还是无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怕。”
他并不因此而羞愧,军人首先是人,有人的七情六欲,他们可以面对凶残的敌人舍生忘死,可希望就在眼前,却不得不选择等待死亡,再视死如归的人,内心深处也要泛起几分波澜。
周狸有勇气面对危险和死亡,却无法视生死为平常,所以他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复杂,乱七八糟什么念头都涌了上来。
江闻的笑总算正常了一些,好像找到了知音一般:“我也怕,可怕不是理由……执行命令吧。”
重若千均的嘴皮子又动了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