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去春来,北隅大地蕴育的生命在冰雪与泥泞下,忍耐严寒之后,倔强、顽强的生长。新生命将根深深扎入岁月收割生灵后被分解成自然组合的营养中,尽情的吸吮着。
清晨,雾气还未散去。几个伤痕累累的兽人护着自己的家小奔跑着。他们不顾一切,在挂着冰霜的枯草丛中没命的跑着。
雾气中,远远的踏破宁静的急促声音越来越近。手执刀枪的成年兽人愤怒的仰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低头时,一把将个兽人男孩扯到面前交待,“活着。一定要活着。”说完转身迎着声响传来的方向而去。
兽人男孩未发一语,回身扶着早已精疲力尽的两个老兽人,继续奔跑着。这样的事件雾气中时时发生。
太阳出来了,一队兽人士兵领着群巨狼向西南方走着。随他们走去,大地上按路段依次死亡的老弱兽人、妇女兽人、健壮的兽人。一只巨狼忍不住饥饿,脱离队伍扑向女兽人的尸体啃咬着。
一个兽人赶忙上前驱赶。“别了。仗打不赢,天天饿肚子,还不让部众自谋生路。”“你说什么?”领队喝斥着发唠骚的兽兵。此时,有了示范没有受处罚的巨狼榜样,其它巨狼早为争抢尸体开始了不分敌友的撕杀。“头儿,它们都这样了。何况我们?一味的杀自己人,早晚让人寒心。看看那些头人、酋长依旧天天有肉吃。”
领队的兽人欲教训劝自己的兽人,可是看着属下们个个怨恨的眼神,他胆怯了。这种眼神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雪狮诸部与灵狐等部大战失败,被四处追杀时就有了。而今差不多快三年了。兽人暴发出压抑许久的怒火来,可是比眼前的巨狼要可怕多了。领队兽人常年在基层统军,很清楚这一点。
“有人。”领队兽人从吹过来的风中嗅到不同的气味。再看巨狼们,除了抢食尸体,对其它的没有一点兴趣。领队指着方向,命令疲惫不堪的兵士去探索。他们排成长蛇阵,向目标方向收缩着包围网。
两个兽兵护着十几个老弱病残的兽人。雪狮部的兵士们纷纷相互对视着。领队兽人上前,观察了被围的人。这群兽族来自不同的部落,忍不住说道,“我们是雪狮部的人,你们是那个部落的?”被围的兽人们又惊又怕,最后护卫他们的兽兵上前回答,“天池部。”“就是那个前不久背叛我们的天池部?”
领队一听对方自报家门,火气就直冲脑门。对方也感觉到不妙,赶忙收缩防御,准备拼死一搏。“杀了他们。”雪狮部的兵士听了命令没有马上动手。他们看着眼前的老弱病残,对于男性无论如何也是要杀的。可是老者、妇女呢?兽族传统,她们是绝对不能杀的。
兵士正在犹豫着,领队执刀上前一顿乱砍乱杀。只有一个老兽人静静的望着一切。“原来以为回归可以好好活下去。唉!都是不归路。兽族,你受了什么诅咒?”老兽人话音刚落,生命就从他的脖子裂口处喷涌而出。“这刀不够劲,没我年青时狠。”老兽人还欲说什么,只是血液涌到口中,让他带着遗憾倒下。
“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领队的兽人愤怒道,有些兵士更是疯狂的表达杀掉敌对者的痛快。只有一个兽人兵紧紧盯着老兽人未闭上的眼睛。那眼神直接穿透兽兵的心神,仿佛在述说他未说完的话。兽兵怎么认真、仔细的聆听,总是听不清楚。兽兵的焦虑化为一滴眼泪。“啪”兽兵被一只大手掌从恍惚的世界清楚过来。
“为背叛者哭泣。我--”领队说着举起刀,让几个兵士给阻止了。“他才是个孩子,见的血多了,自然就好多了。”兵士拥着领队回返了。一个兽兵到了流泪兽人身边说道,“我也不同意他们破坏传统。可现在还有什么传统?”“走吧!为部落征战一辈子。下场不就跟他一样。”另一兽兵说着望眼死去的老兽人。
他们为追杀背叛者而来,回返时没有兽人凯旋的喜悦。兽兵擦去泪,继续跟随着队伍。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份归属感。
雪狮诸部临时营地,木栅栏等一样不少,巡逻队伍井然有序。追杀背叛者的队伍陆续归来。
“木栅栏有什么用?不过的处临时营地。每次扎营,空架子都耗费大量时间。还不如养精蓄锐,能给追击我们的部落迎头痛击。只要胜利,自然有凝聚力。不必天天担心下边的叛逃。”一个兽人将领向独眼、蛮牛等巡营主将建议着。“你懂什么?如果没有这些,我们一个也逃不掉。何况怎么说雪狮、鲸象都是三大部族。”独眼的没头没脑的喝斥,让那将领一时语塞,退了下去。
“什么东西?还来教训我。我们谁个不是从勇士开始一点点有了自己的声名、地位的?”独眼望着那将领的背影发狠的骂道。“可不是,没见到现在一开会议。这帮中下级勇士叫嚣的比我们还凶。好像只要听他们的,部落就能从此打胜仗一样。每次临阵,不都是我们打冲锋。勇士就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蛮牛也是不满的说道。
“很多事,只有真正勇士才知道。可是现在好像族长、酋长们慢慢被他们胁迫了。”“咚”蛮牛一跺脚,抓狂起来,“可不是。要请烈熊部、天涯猪部之类回来。还要跟他们联合。”“这些小部落只配给我们打杂。一下子平起平坐了。雪狮部可是专出兽王的优秀部族。”“怎么?我们鲸象部就不是了?”
一队巡逻兽兵从他们身边路过,听着独眼两人的争论,投去轻蔑的眼神。
雪狮、鲸象两部都是人口达五六十万的大部族,一次动员士兵数为十几万。短短二三年时间,在这几个家伙的带领下各部总人数锐减十万左右。被灵狐部及其下属部落追的满天下跑。还大言不惭地称自己勇士,勇猛之类。
“部族再不出现新的勇士,早晚被这些家伙害死。”一个巡逻士兵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能出头?凡事都被这些家伙给压着。就算立下大功,也是在他们的带领之下。”“再不与其它部族联盟,雪狮部早晚会消失。”“现在不是为谁当兽王而纠结吗?”“生存重要?还是谁当兽王重要?”
“两个都重要?”领队将领忍不住插话。“现在老天只让你选一件。”“我们下层都慢慢明白了,只有活着,活的比敌人久,才能有实力争兽王。”“为什么族长,酋长就不明白?他们可是勇士,比我们强多了。”“切,我看未必。”“就你行,为什么没成为勇士?”“事实在眼前,与我成的了勇士无关。”
“别吵了,巡逻。”领队制止了队伍的内讧行为。“争这个有什么用?还不知道抢掠队能不能回来?”“是呀!看这年年多好的光景,比三年冰封不知好多少倍。我们却没吃的。”“年年打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了,更饿了。”“可不是。我家新添了位战士,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长为勇士。”一位兽兵说完,全队都沉默了。只有整齐划一的步伐时时传入耳房,节奏感敲打着各自的心灵。
虎蹲山,灵狐部营地,往来的传信的军士如走马灯似的。兽王大帐之中,接待的、写书信的、安排计划的等等,十几位灵狐部族人忙的不可开交,单单就是少了兽王邪光。一通忙活后,十几位灵狐部女生送来些吃食,更送来新的羊皮奏书,走时将批好的羊皮奏书带走。
“天天如此,忙死了。”一位少年兽人伸了个懒腰说道。“你们说兽王与墨脱每隔一段时间就离开大营,他们去乱石滩干嘛?”“还用说。这两人身在凡尘,心在世外。”“可不是。他们两人在一起讨论的什么天地大道?什么巫术之类,根本就听不懂。”“他们真不适合做什么兽王呀?国师的。”
“话说到点上了。他们都有修道之心。若不是为了部族,为了兽族,早就--”“别说了。好像没了他们,我们什么也不是一样?看看没他们在,我们不是一样做的挺好。”“那是因为人家将大局安定了。又把事情条条框框列了下来。这种情况下,谁也能处理。”“切,唬谁呢?”“别不服气。正是我们自认为太聪明,反而成不了大才。”
“这是什么意思?”“可不是胡说。因为聪明,事事总想将世事都算计的清楚。为的是不让自己吃亏。殊不知,天下成大事的人,不可缺聪明,更不能事事得逞。”“你说的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理解聪明精髓,时时难得糊涂,如此不失埋头苦干的踏实。”“瞎说什么?聪明就是为了偷懒。”“哈哈哈。”
大帐之中哄堂大笑起来。“你们笑什么?我有说错吗?还笑?”众人不由的都摇了摇头。这些时日,兽王邪光的安排下,让大部分领悟到了。偏偏有太聪明的人,怕是永远也悟不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