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云隐山，一间茅屋前，两个孩子拥着龙羽看着山对面的队伍。

“阿大，你不是说圣人们都走了吗？他们这是做什么？”兽族小孩问道。“他们--”龙羽没法子回应。寻高人不遇，遇到又错失良机。明明说三日后寻他们，而今已经是三个三日了，云隐山再也没见到那些高人。

“龙宝，当全世界抛弃了你当怎么办？”龙羽突然间的话，让兽族小孩挺起胸膛道，“阿大说过：自己不放弃自己。这样将来才能做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豪杰。”“阿大，还有我。”复也争抢着来答话。“好，这才是我龙羽的儿子。再过几天，我们就回中域，那有我们的家。阿大还要给很多人一个大大的家。”“哦！回家咯。”“我们有大屋子住了。”复与龙宝开心的又蹦又跳起来。龙羽再次望了望美丽的云隐山和远方的英雄城。

英雄城，西市，杂耍街。那吹埙的老翁依旧吹着百听不腻的曲子，只是围观的人们少了许多。一个推车的大汉从老翁面前经过，老翁冲着他点点头。一曲结束，老翁来不及收拾，丢下小摊就离开了。

老翁寻到正在上货的大汉。上前边帮忙边问道，“酋长同意收留我们了吗？”“同意了。族长，我就想不明白。好好自由民不当，非要投在蛮族之下为奴？”“为了我们的部族。”“我们的部族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余人。部族被驱赶近千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尊严，列祖列宗的尊严。”

“别忘了，我们也是人类。是的，千年前我们是京师这个地方的土著。现在还不是一样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吗？”大汉将货物放在车上，停下来说道。“这种生活和那种生活一样吗？同样是活着。杀我祖先，抢我土地的人成了主人。原来的主人成了奴隶。”

“我们的祖先从兽族手中得到这块土地，最后却被人类同胞无情抢去。我们活着就要拿回我们失去已久的尊严。”“投靠个大家族也比蛮族好吧。”“人类只知道把自己同胞当傻瓜耍。总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结果呢？”“族长，你这些话别跟我说，还是跟那些族人们说吧。他们很多要么当家仆、自由民等，可不像我这样愿意听你的话。”“那就杀。只有血才能唤醒他们的恐惧与信仰。”

“哎！啸天酋长说了。希望工匠出身的族人跟他回北隅。其它人继续留下。”大汉说道。“这样也好。有什么新的计划吗？”“族长，你还是先动员工匠去北隅吧。”“少废话，还有什么消息？”“啸天酋长最近就要回北隅。不过走之前要大闹一番。”“太好了。火烧军械库，大闹异珍阁，件件让人拍案叫绝。这次要从那儿下手？”大汉看了下四周，对老翁一通耳语，老翁脸色变的铁青铁青，说不出话来。

入夜，月黑风高，啸天不作任何伪装向皇城而去。只是这次他似乎学乖了，一路小心翼翼的潜入。

大内珍宝阁，啸天轻松进入其中，被眼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式宝贝看的眼花缭乱。他首先在竹简、绢布及羊皮卷等书藉中寻到各式器械的原始草图，尽数塞进自己的随身皮囊中。再去珍藏兵刃的地方寻到把外形好看的短刀也放进囊中。他正在为自己寻找把乘手的兵器时，阁外被一群兵士包围了。

“珍宝阁少有人来。方才我看到有人进入，看这门，都被砸碎了。”“里面的毛贼，快出来束手就缚，否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房外传来喝叫声。啸天充耳不闻，继续挑着兵刃，试着各自的份量。

这儿正紧张对峙着。只见东市方向火光冲天，不一会儿是西市也着了，最后是粮仓方向。刹那间，英雄城中算是热闹了。如果早前军械库那场火城中多数人可以观望。而今这场火则让多数人逃命了。城中几口饮水的井，远远灭不了乘着风势迅速蔓延的大火。城外护城河有水，只是城门早就关闭。没有巡城兵马司的将令，擅自开门者死。

啸天最后挑定了一柄铁锤枪，这是长枪的枪头后有一个倭瓜锤的东西，即能当枪刺，又能用锤砸。啸天拿着这个顺手的家伙，冲出去砸倒一片进退两难的军士。再一横扫，围攻他的军士轻松全灭。他正欲出了院门，却被一个少年提剑堵在门口。啸天见了他，只是一愣，正是七皇子华文。

七皇子华文在灯火中看清是啸天，也是一愣。手上剑却没有慢下来，直刺过去。啸天用铁锤枪砸了来。“铛”的一声，七皇子华文震的虎口出血，剑却未脱手。啸天见了此情形，以为遇到敌手。不敢恋战，用铁锤枪撑着跳过高墙。七皇子华文拿剑的手麻木的动弹不得，剑随之落在地上。

等啸天逃出皇宫，英雄城中的大火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啸天更意外的发现，英雄城的城门大开，逃难的、救火的、呼救的等等交织在一起。啸天乘乱出城。回望英雄城的人间地狱景象，让他心中热血沸腾不已。

这场大火，直烧了两天两夜方才熄灭。几天前，那个人间天堂般的英雄城，除皇城及东侧官宅外，几乎一片瓦砾。英雄城内外，随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用各种简易的方式祭奠着遇难的亲人。不时有一队队官兵巡过。

“爹、娘。家没了，我的布偶人也没了。”一个小女孩子被兄长抱着，向父母说道。“没关系，只要人在。这不，我们全家不好好的都活着吗？”母亲安慰着，望了眼旁边一家家跪在盖着的尸体前人家。“想当初，爹可是在乡下活不下去了，才到京师的。放心，有爹在，天塌不了。你看好孩子，听说黄家、陈家开了粥棚，我去看看。”那个男子用尽力量，几次才成功起身。拿着大瓦罐向城里走去。

一排女子，跪在城门外，头插草标，每当有身穿华服的人经过，她们都似饿狼发现猎物一般。“这小女子不错。这不是方大户家的姑娘吗？”“前些时还说穷死也不嫁我。现在--哈哈哈。还一两银子？我看五十个大钱，怎么样？”一个少爷打扮的人冲着女子说道。女子眼中没有一丝生机，未答一句话。旁边几个女子跪着过来道，“我们不要钱，只要给口吃的就行。”“看到没有。你不答应，我可是要走了。”“一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嘿。”“大爷，你带我们走吧。不要钱。”“好。”那恶少丢了一两银子。女子拿起钱道，“我先安葬了父母，再去贵府上。”女子说完，起身离开。

“兄弟，你不怕人财两空？”少爷的同伴问道。“一两银子，只够她请人挖着坑。就算投亲，路费也不够。怕什么？”“大爷，我们不要钱，给口吃的就成。”少爷被一群少女围住。少爷得意的望着同伴，很是傲气的笑了。

龙羽抱着龙宝和复，刚刚走到城门口。龙羽的腿被人扯住，低头一看，一个手拿竹蜻蜓的小女孩子。指着龙羽鼓鼓的腰间包囊，什么意思，龙羽很是明白。龙羽放下复和龙宝，他刚刚从包囊中取出一张面饼来。周边被一大群孩子给包围了。

虽然有复和龙宝帮助分发，几张面饼被一群孩子抢劫一空。空空如也的龙羽望着那个流泪的小女孩子，无计无施时。复从自己怀中掏出半张面饼给了那小女孩子，换过了竹蜻蜓。小女孩子双手抱紧了那半张面饼，眼巴巴的再看了眼自己的竹蜻蜓，赶忙小跑着离开了。

“雪姨不会责怪我吧。我把留给她的饼给别人了。”复拿着竹蜻蜓胆怯的问道。龙羽没说什么。虽然大陆之上，十三四岁为人父母的很多，龙羽已经十八了。尽管收了快二岁的复，三岁的龙宝为义子，自己内心还是个孩子。为了显示作爹的样子，孩子问的孩子气的问题，他回答不出来也要装出威严来。

“复、龙宝。”龙羽的叫声让两个孩子都望着他。“怎么才能济世救民？”“给他们一个家。让他们都活着。”复和龙宝异口同声的说道。两个孩子的声音洪亮，让周边的人都望向他们。济世救民？家？多么奢侈的想法。

“复，你们来了？”小雪远远的叫道。“雪姨。”复向小雪扑了过去。小雪抱着复的同时，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龙羽知道这意为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正在经历着。只有复还是天真的为小雪拭着眼泪，以为自己把留与她的半张面饼给了别人而引得雪姨伤心。

“雪姨，不哭。竹蜻蜓，给你。”复将竹蜻蜓递给小雪。龙羽抱着龙宝到了近前。“阿大，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域？我们的家？”龙宝的话让龙羽望着小雪，知道这次小雪可以了无牵挂着跟自己走了。轻声地说道，“这就回去找到疯妈妈，马上动身。吕妈妈肯定准备了很多很多好吃的等我们回呢。”

“真得？”龙宝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复弟弟，听到了吗？我们要去中域，回家咯。”“雪姨，我们回中域的家吧！”“好，听复的。”龙羽抱着龙宝、复，与小雪高高兴兴的回返了。

这一家人的快乐，一路上让许多人羡慕、妒忌、恨着。他们不知道两个孩子口中中域的家，是真还是假？或许就是哄孩子开心的理想。只是那种美好的理想，现在谁也不敢轻易出口，因为哄不了人，更逗不了别人开心，只会让悲伤加倍。

“黄家、陈家还有余家的粥棚开了。”这声的叫喊，让城内外的百姓都鼎沸起来。家，他们不敢奢望。美好的日子，更是想都不敢想。只有这一口热粥来的实在，可以让他们活下去，最少今天还可以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