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东市,酒楼包厢中。七皇子华文刚刚落坐,还没欣赏窗外的美景。“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老样子。”华文开口说道。“咚咚”敲门声依旧。华文起身开门。只见一个衣衫破旧而整洁,样子显老成的少年立在门外。他,华文不认识。可是他手中的百宝袋华文非常认识,正是自己的东西。
少年将百宝袋还与华文,转身就走。“嗨,兄台,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呢?若不嫌弃,不妨小坐,如何?”华文说出相邀的话,连自己也是不敢相信。自商隐去世,华文生在尘世,如行尸走肉一般。孑然一身的独来独往。虽有贴身小内侍,终究无共同话题。不知世界抛弃了自己,还是自己放弃了尘世。
“龙羽,多谢。”龙羽转过身,却没有进屋,“你不问我是谁?来自何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龙羽闻之一笑,再不犹豫。华文一身心事,钱袋早在路上就被人偷了去。龙羽何等的记忆,几次借这人逃过那个粘人捕快的追踪。此举只到一报还一报。只是想到了开头,未料到结尾。
酒菜来了,龙羽发现桌上是三副碗筷。“华兄还约了其它人?”见龙羽发问,华文刚刚有起色的容颜又变的深沉起来。“一位师父,亦是好友,相约这几日去云隐山一游。”“没想到华兄还是位重情重义的人。不瞒兄台,我便住在云隐山。不知华兄与那位好友要去游什么地方?”华文闻言目光精光一闪,随之又消逝无踪。“我--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位师父,好友走的匆忙。未尽告之。”华文语言哽咽起来。
“哦!”龙羽不由的也伤感起来。“无妨,若信得过在下,我愿陪你走一趟。别的不敢保证,遇到些狼豺虎豹,小毛贼之类还是可以抵挡的。”华文一时间被龙羽的豪气所影响,身心乐观起来。两人这一番交谈,不由的生出相见恨晚的情怀来。一个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正人君子;一个久经风霜,阅历惊人的堂堂豪杰。相互间最为稀缺的正是对方最为得意而平常的东西。
两人相谈甚欢,楼外传来男子的怒喝,“什么人都可以来东市的吗?还有没有规矩?”“客官,现在生意不好做,都是如此。”“放屁。西市贱民不得来东市。这可是先祖皇帝立下的规矩。怎么说变就变了?”“我的爷,现在这个规矩早就不存在了。不信,你问这位爷。”之后喧闹声才停止。
“什么狗屁规矩?富贵权势之人不就是为天下百姓谋一个安稳的家。国是什么?不就是更大的家。”龙羽愤愤不平道。华文认为龙羽虽是市井之言,有失偏颇。可是偏偏他又驳不倒,正统书藉中关于国与家的理论,综合结论好像也就是龙羽的此番话。商隐在世时曾多次告诫,天生万物,各有所用,看来真有道理。
“星星闪,娘亲泪。夜幕垂,星河坠。天涯路人寐。梦千回,母盼归......”楼下传来手鼓伴奏的小曲来。龙羽的神经似被电击一样。中域流传最广的民间小曲。它乡遇乡音,龙羽不由的心喜。“大爷花钱让你来开心的,怎么唱的流泪了?你这是诅咒谁呢?”“对不起,大爷。一时想想家乡。我再给大爷换一曲。”
“换什么换?看看你的小模样,长的真不错。”“放开我。放开我。”“啪。”“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之后翻桌声,碗碟坠地碎裂声,劝架声、打人声交织在一起。龙羽霍然起身,华文欲加阻拦,来不及了。
龙羽三招二式将纠缠唱小曲女子的两个无赖打的狼狈逃窜。“这位爷,快点带着小女子走吧。迟了,那两人叫了帮手就来了。”老板赶忙上前劝着。店伙伴更是将两人直接推出店外才放下心来。
果然,龙羽带那女子刚刚离开不久,那两人就领着队官兵到来。
一条巷子里,堆放了许多空竹筐。这是东市供应各大酒楼食材的存取点。那女子到了一个竹筐堆中,神奇的从中抱出一个约一岁多的男孩子。“娘,饿。娘。”孩子连连叫道。急的女子直流眼泪没办法。龙羽见这母子,应该去西市才对,为什么偏偏留在东市?毕竟西市都是穷人,相互间有个照应,最少不至于让一个孩子饿成这样。
“复,乖。小雪没用。小雪不好。这就带复去见你的娘亲。”女子的话让龙羽更是听的糊涂起来。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他跟随着抱着复的小雪走去。只到一个华灯高照,热闹非凡的大院外。这是后院,院中楼上的歌舞声,欢叫声不断传来。前院马车声,揽客声不绝于耳。
“看,娘。那是娘亲。复。看到了吗?”小雪指着不断从窗户中闪过的身影,惊奇的叫道。“娘,饿。娘亲。”复的这种叫声自龙羽见到时就没间断过,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小雪兴奋的表情下,泪没有停止过。龙羽知道,自己再不行动,这位老乡就会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事绝不能发生......
王府门外,华文的马车刚刚停下。早有王府的下人上前热情的接待。“七皇子,我这便去府中通禀。”
“大小姐回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一时间,所有的下人都向门口集和。一辆豪华的马车停下,一个男仆人爬在地上,其它分为左右两队站好。一位貌美如花的十五六的少女出了车帘,由两个婢女扶着,下到爬在地上男仆背上,蹭了蹭鞋才到地面上。气派让前来的宾客看的目瞪口呆。
“七皇子,你怎么来了?”少女热情的叫道,身体动也未动。华文微笑着向少女走去,“一点小事,来劳烦贵府。”“哦!说来听听。”少女在七皇子面前的气度,主仆分的很是清楚。真让不少外人看的心惊肉跳,王府上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好像这样的结果才是最为合理的。
七皇子华文将昨晚同一酒楼中王府的人被杀,官府一股脑的把所有人全捉走的事说的清楚。华文此来是请王府放过不相干的人。少女听的连连点头称是,对华文的行为很是赞许。
王府书房,少女推门进入,只见一个五旬人愁眉不展的品着茶,手中的一卷竹简半晌没动静。
“爹,又在发呆。是不是那个门生被杀一事?”“金秀呀!近来城中不太平,你是我王威的老来子。可要小心为上。”王威说着放下手中竹简与茶碗,完全不谈那个门生。“方才门外遇上七皇子了。”王金秀的话让王威皱起眉头。“那个门生想抢了他娘舅家的田产孝敬我,没想到--好像门生被杀,他也在场?”
“不错。”王金秀说到这似有所悟道,“你不会怀疑这个呆子所为吧?”“切。他与商隐一个死德性,假清高。他来作什么?”“请你对无辜者网开一面。”“好呀!看在他求到我女儿的面上,先放了。过些时日再杀。”“爹真好。”王金秀说着给王威揉捏起肩来。“爹,我不想嫁给刘家的那个臭小子。”
“看看,刚刚夸你几句,又犯混?”王金秀赌气的到椅子上坐下。王威赶忙起身拿着糕点去哄。“金秀呀!都怪爹不中用。你爷爷死的早,留下这一大家子不容易。还有你那四个爷爷们,虽然在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本家。今时不同往日,那个皇子有什么用?”“看看人家刘家,连续三朝都是皇太后。可不比二爷爷的宰相,三爷爷的太师要强的多。我若成了皇后,以后也是皇太后。王家不就一下子把刘家比下去?”
“糊涂。当初皇权强,家里出一个皇后,皇太后当真了不得。而今看看刘太后的儿子,当今皇上,不是事事都要经过我们点头,才能做点事。否则圣旨跟狗屁一样。”王金秀将身体扭到一边,背对着父亲。“我的好女儿,我就你一个宝贝。能不为你好吗?”“刘肥那个登徒子,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天天围着陈家丫头,就好了?”
“傻女儿,他越是这样,你才越发有利。他若精明,将来那有你的好日子过。都怪祖上,一招棋错,被刘家压的好几代翻不过身来。宝贝儿,你去刘家,不在于抢什么?只要将他刘家弄的鸡飞狗跳就算给祖宗长脸了。”王威说着,从盘中拿了块糕点,喂到王金秀的嘴边。王金秀猛地张开口咬住父亲的手指,痛的王威连连求饶才作罢。
“祖上遗训:长子子嗣永掌王家。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刘家折腾,想回来就回来。祖上还有遗训:同辈兄弟,幼子放于外。你四爷爷、五爷爷都在京外。你二爷爷、三爷爷虽在京师还不敢与我叫板,何况他们后代官运都在我手中。”“才不管什么狗屁遗训,反正谁跟我过不去,我就让他一辈子不好过。爹,包括你哟!”王威揉捏着还发痛的手指,对这个女儿真是一点办法也是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