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东灵口城，龙羽正在对上报的三份军事计划的奏章一一对照，认真考虑。曲陵等一帮子臣子们陆陆续续来了。

这处居所是珠玛的旧居，大厅本就不大。不一会儿，厅堂内外已是人满为患。突然，相互商议的场景变得安静起来。厅内是官员分列两队而站，厅外官员自行列队而立。

“今日有何事要决定，快快禀来。”宰相曲陵出列大声宣布道。“王。”一名武将出列言道，“眼下王妃姬梦清等人攻占城池，尽早接防才是。白桑关早就准备妥当。”“王，接防当应为东灵口城军马才是。胡韫将军虽重病不能来此，但所有事宜已是准备完毕，只等王的一声令下。”“接什么防？”一名异族官员出列喝问道，“城池是异族打下来的，自己也能为王守住。谁有能耐，敌方城池多了是，自己取去。”

“异族军队不是遵守世代相传的规矩，作战不会离部族三百里外吗？”“不错，异族军队是为保护天始筑城人员不受袭击。擅自行动，再不回护。难不成，天始城要让我们去防守？”

“谁要求过？”异族官员马上愤怒起来，“身为王的子民，为王理所应当。王，这是异族贤者会关于兵马调动的奏章。”说着将奏章递了上去。

一番好意，异族完全不领情，让人类不少人大为光火后也时刻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东灵口城自古是异族不再北上的边界线，也是它国描述蛮荒之地的分界线。异族自请建筑天始城任务已是大出世人的意料，以为仅此而矣，没想到他们还有更大的动作。

龙羽看完传递来的奏章，放在桌上。众人期待中开口道，“进攻新河郡的人马自行分成三队，龙骥营、羽林营、伏波书院校尉各上了一分军事计划，意在将收缩成团的地锦军等一网成擒。应当批准那份？”

关于三份军事计划，厅中大臣们看过。龙骥营与伏波书院的计划相仿，希望围而不攻，令其主动投降。唯有羽林营出身的校尉主张速战速决。若在军事、国家角度当然招降为上，从目前行势上而言速战为佳。

毕竟新京城黄宁的州府兵已经回驻地，南念恩也一战成名，被视为军神般的人物。除攻城战外，所到之处是无人能敌。若想将攻占的城池不尽数吐出来，缩成一团的地锦军等就要快速处理。否则一场辛苦等于白费。地锦军等人马有二十余万，严密防守三座相邻的县城。绝对是个无比强硬的核桃。

“王，贤者会委托臣下，若王有要求，异族所有军队随时可调动。”又是那异族大臣上前请命。顿时，让人类将领们个个感觉面上无光，武官纷纷出列。“区区地字头的军队，不劳异族。”“王，末将请命去歼灭他们。”“末将愿为前锋。”“前锋之职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半日内解决他们。”......

龙羽看着武将们的激情，有精神与自信非常好。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绝不是简单的事。这时，从后面进来一人，到了龙羽耳边小声一通。“传。”众官员看着奇怪，不由的个个等待着。

门外，一名军士引着位金甲将军，威风凛凛而来，正是地锦军中主将施全。厅外，官员们为其让开道路。各式眼光之中，施全神情始终不卑不亢，很有气节。他是代表地字头诸军将领来谈判投降事宜的。

“你是来谈投降事宜的？”曲陵得了龙羽授意出了大厅问道。“不错。”施全神采奕奕的回应。

一句傲气十足的话让不少将领马上想杀了他。自古投降一方都比较软弱，没想到遇到个挺横的。“应龙国若依了我三个条件，才可谈投降一事，否则宁愿兵戎相见。”曲陵微微一笑，在众将官渴求中止谈判的眼神中言道，“说来听听。”

施全竖起一指道，“驻地，地字头诸军都有各自驻地，之后还回自己驻地。”见曲陵没反对，又竖起一指，“指挥权限，地字头诸军向来听调不听宣。”曲陵依旧没反应，到是所有将领脸色都大变。施全再竖起一指，共三指，“将领作用，长风国不干涉，归了应龙国也一样。”曲陵冷冷一笑，“若不依呢？”

“那就告辞，地字头二十万健儿早已厉兵秣马已久。”施全转身便走。“想走，没那么容易。”“留下性命。”

一时间数名将领拔出偑剑上前阻挡。施全也是拔出腰刀，“都言应龙国的王心地宽广，不过如此。来来来，刀剑上分分高下也好。”“啪。”大厅内传来震怒之声。

“让他过来，本王要看是什么样的狂妄人物。”大厅传出龙羽的声音，让双方各收了刀剑。施全依旧傲气十足的向大厅而去。引的应龙国臣子们个个咬牙切齿。

视他人如无物的施全一只脚迈过门坎，之后整个人进入大厅后当即扑跪到地上。顿时，让人大惑不解，有人猜测着是那位将领使坏，更丢了应龙国的颜面。

不料，施全跪倒后，不但没有倔强的起身，而是直接“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应龙国的王是您，早知如此，我施全也是早降了。”施全之后低着头再不敢抬起。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你是谁？”龙羽的问话让一帮子以为他们早认识的官员又疑惑了。“不敢，不敢。王，我这便回去领人马来降。”施全只是不敢抬头，却十分紧张的哀求道。“准了。”“咚咚咚--”施全又是三个响头后，神情紧张的起身去了。

“王，会不会是缓兵之计？”曲陵问出所有人的疑虑。“三日若不来降，令东灵口全军会同新河郡人马围歼他们。”

一切处理完毕，时间又至午后。众官员散去，龙羽单单将曲陵留下。

后院石桌上，早就备好酒席。龙羽一路拉着曲陵而来，为他倒了碗酒，言道，“这坛老酒潘甘与张源两人一直掂念着，今日还是喝光了，一了百了。”曲陵听了端起酒碗，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喝了口，之后一饮而尽。“好酒，真是好酒。”“这是夫人在世时为我准备的，一直没机会与她共饮。”

“啊--”曲陵闻之赶忙起身，被龙羽一把按住，笑道，“此时此地无君臣，只有朋友。”曲陵听了一怔，泪不由的出现。龙羽再为他倒满，自己方才坐下。“我这一生，辜负了不少人。这次从天始城回来，你们个个请辞要去书院作夫子，到底我又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赐教。”

“王--”“坐下，无君臣。”龙羽提醒道。曲陵擦去眼泪，心下组织着思绪怎么开启这个话头。

腾仇从天始城送兵后，来东灵口城，求潘甘等人劝说龙羽阻止其将十万兵士分给百名校尉。由此让文官出现了一种潮流，便是请辞。张源、蒙辛为代表的上书言自己才疏学浅，想归隐田园。潘甘为首的要退出现职去当夫子。曲陵也于昨日递了请辞，言年老体弱，回上下城休养。

这些文官递来了请辞文书后，便散到国内各处去了。希望回归之日，龙羽能准了他们的要求。

“我们都当壮年，身强体健，正是大展拳脚之时。是龙羽我何处对不起大家？还望曲兄以朋友身份明告。”龙羽端起酒碗与他的碗碰了下一饮而尽。曲陵欲言又止，端起酒碗也是一饮而尽。如此，当第二坛打开再满上，直到两人脸上都显的红润。

“王--”“无君臣。”“喝多了，无所谓。王，有些人是作王的料，有些人却是作臣的料。不瞒王，也有人曾经让臣下进位。”“好呀！只要能给天下生灵一个家园，谁都可以--”“王，听我说，别插话。”曲陵发怒道，“王是什么？臣是什么？不过一个称呼，难道比之性命更重要吗？”

“王。称呼谁都可以轻易得到，可与之相应的才能呢？看看那些为拥有这样称呼而疯狂的人，那个不是祸及子孙后代。王，我们这些作臣子的遇上位真性情的君主，不容易。真的，不容易。王有意用新人，臣下自是不能为了那面子好看，心里舒服的称呼而误了王的千秋大计。不能，真的不能。”曲陵说完端起酒又是一口喝光。

意识慢慢被酒精吞食的龙羽，听了曲陵的话，顿时出了身大汗。自己真的欠思考，为王之道，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不然，认为非常正确的决策，怎么会引起如此大的波澜。

看看曲陵的样子，他无意于长期占着朝中高位而不放，只是想将自己的理想进行到底。高处不胜寒，功劳越大，最后很容易功高盖主。

“王--”曲陵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叫道，之后抓起一坛酒开了封大喝了几口道，“你是王，英明的王。我们的才能都不及你，我们有自知自明。可是--可是--”曲陵又喝了一大口被呛的咳了几声，猛然将酒沷在自己的头顶上，“我们在此付出的心血，只想看着它们值得。不用你赶人，到时自己会离开。”

龙羽欲插话，曲陵血红的眼睛瞪着他。“在王手下痛快，无拘无束，让我们真的欲罢不能。王，让臣下随着你做完各自的事情，成吗？王--我曲陵今生就感觉没白活，求你了，王。”曲陵说着扑倒在地上，磕头后再也没抬起来。

龙羽伸出欲阻止的手距离曲陵的那一头白发不过数寸。感觉又失策了，应该让酒精将自己的意识全部吞食才好。可是人清醒后总要面对，事情永远无法回避。

现实战场成果累累，人生战场差一点又输了个精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