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幽暗的山洞中，星觉盘坐着面对洞外漫天的飞雪。一阵风卷着雪向他扑面而来。洞里草窝里，一只黑色的熊抱着归仁睡的正香。画面和谐而又让人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宗主，你在洞口不感觉到冷吗？”归仁揉着睡眼走了来，一股冷风窜进了，让他打了个冷颤，“雪，还没停。都下了两天了，这种天气出门的人不傻才怪。”话让星觉回首望了这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大人。看着归仁，星觉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自己的徒弟龙吟。

人道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人会越来越想念年少时的事情。星觉，无论怎样算也未到而立之年。因那年大旱又闹贼人，七个孩子的父母将他送与了路过的师父。只为换得师父的几个干粮。因此，星觉对家人没什么印象。师父对自己虽好，但时常外出云游，也是没什么深刻的记忆。

龙吟那孩子聪明而又踏实，归仁聪慧却急功近利。这些可能与他们成长的环境有关。短期来看，擅长因势变通的归仁要强过龙吟；长期而言，龙吟的踏实更能取得辉煌的成就。聪明反被聪明误，怕是专指归仁这类孩子。

“归仁，你在此等我。”星觉说完起身就出了洞去。“宗主--”归仁追到洞口，被凛沥的寒风逼了回来。“此去没有什么收获的，为何行事之前不来问问我呢？”归仁喃喃自语道。打了个冷颤后又去黑熊的怀抱中取暖。

雪下的本就让人睁不眼睛，伴随着肆掠的狂风，更是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它们对星觉仿佛没有半分影响。

突然，星觉停止了脚步，思考着前方去还是不去。一股股劲风扑面而来，任谁也不会想到，与寒风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却是高手在暗中较量的结果。最终星觉决定不向前，但是也不想轻易的离开。

距离星觉几十里外的地方，一个巨大的物体立在风雪中。站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个弯着腰的老者。任风雪如何放肆，遇到老者就变的乖巧起来。只要进入老者周边三尺范围内风平浪尽的景象，与之外风雪交加的状态形成两个明显的世界。

“水绝，外边风大，不妨进来避避雪，喝杯热茶。”一个声音非常清晰的传到老者的耳朵里。“嗯！等了半天才开口。请人，也不开个门。怎么让我老人家进去呀？看来你也是老糊涂了。”“哟！呵呵，是我考虑不周。”说话间，木梯从巨型物体中伸了过来，准确的到了老者面前，形成一条通道。

偌大的空间，七位老者或坐、或站地等着。水绝一进入其中，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眼前七人给剥离出肉体。更有位鼻子发红的老者见了水绝，马上笑呵呵的上前施礼道，“一别多年，以为今生再无相见之日。幸会，幸会。”话让其它老者闻之惊讶。只是他们永远不知隐情，只能惊诧中小心起来。

“一尘，真是岁月不饶人，老成这个样子。那位是一花吧？”听得水绝的话，一尘回首见面如玉的老者冲着这厢施礼。“师兄都比我显年青。您老可是样子一点也没变。”“大千世界，岂有不变之理。这是在笑话我老人家吧？”“不敢，不敢。您可是比家师还要长上一辈，怎么敢在您面前倚老卖老。哈哈哈。”

一尘与水绝相互的寒喧，让一叶等人都将目光集聚到同为菊芳原的一花身上。希望这位同门师兄弟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然而一花无奈的样子似乎向众人述说着自己的尴尬，证明自己对他们所言一无所知。

一尘而今也有七十多岁，他仙逝的师父千忆若是在世也有一百余岁。方才听闻外道十八绝之一的水绝比千忆还长上一辈。如此推算不成了老怪物了？从其容貌上，只与自己等人相差无几。客套话还是真情，眼下的情形下，一尘不会说假。何况他这人越活越死板--

这时，舱门关上，一尘召唤着水绝在桌边坐下，上了香茶。水绝毫无忌讳的端起品了口，神情很是回味无穷起来。瞬间让人感觉，方才剑拔弩张的状态只为得到这杯茶。完全不似敌人，到像久违的朋友。

“菊香泛水华，飘缈出浮尘。这菊花茶出自千忆之手吧？”水绝轻轻一语，让期待中的一尘连连眨了眨老眼笑着点头。“家师在世时常言：世间能品出茶中妙味的只有您老。只是不能再听闻教诲而抱憾。”

“言过了，言过了。要说对水的参悟，怕是穷极此生也不及竹海的仙女姐姐。”听得水绝如此赞竹海，人们的目光不由的移到须发全白的老者身上，他叫一念。一念的反应与之前的一花有过之，也是一头雾水。

在场几位都五圣山上的名宿，自入门修道之始只知内道与外道是势如水火的关系。今日听的外道水绝的口气，往昔他们师尊辈好像不仅仅是认识，而且关系非常密切。对这些东西，一尘守口如瓶，而今突然上演，让人不由想到先前他极力劝说避免兵戎相见的用意之深。看来现在只能暂且让他一人表演，事后定要让他有个交待才能罢休。

“一尘，你带我到空中是怕外界的惊扰？”水绝再品一口茶问道，让一尘为之脸红了起来。“这场雪--”“哦！不瞒您老，是雪梅崖的半音师兄所为。”听着一尘实情相告，随着他一同望向驼背的老者。“《漫天飞雪》，初创之时你师祖可是苦思冥想了七天七夜，你有他三分功力已是了得。”

水绝的夸奖让众人目光又落在驼背老者身上，让半音的脸发烫起来。众人这次望过半音，心中猜测着水绝下一个说的是彩虹瀑还是兰花谷，因为只剩下他们俩未让水绝套近乎了。

“水绝，请看在诸道同源的份上，这次我们联手，如何？”如果刚才的惊讶只是开胃菜，一尘现在的提议如同豪华大餐。光头老者半香、目光如电的老者一声欲上前，皆被身边的人暗中阻止了。正餐上来还未开吃，可是不想让他们搅了兴致。一尘与水绝商议，定然有他的道理，只是这道理人人心知肚明。

六神卷持有者的实力。莫说在场的人，就算将参与抢它的内道、外道所有人加在起来，结果依旧是个问号。夺回六神卷并非这一次行动，而是有很多次。结局惊人的一样，参与者都是有去无回。最后一次是约一百年的事。在场各位视为神一样存在的师祖级的人物参加，而今的他们不敢妄自尊大的认为各自的修为超过那些师祖们。

“我也有此意。只是--”水绝快言快语，一尘看出他的担心，“您只能代表自己个人，却不能为十八绝作答。”一尘话音刚落，一叶冲了上来，开了口，却没有任何声音。只让众人甚是奇怪。“现在内道与外道只知势不两立，却不知本就同源。也怪那些老家伙们只言外道可恶，不言原因。像极了而今的六神卷，你们只知为天下苍生一定要抢到手。可谁知晓六神卷的出处，用途？”

水绝与一叶几乎同时住口，只是空间中，众人只听见水绝的声音，一叶所言如空气般消散。

“还请老人家指教。”一尘借机请求道。水绝却站起身来，“若见了那人，去问他吧。一尘，你这小玩意挺好，怕是一出现，就让那人知晓了。告辞。”水绝说完，全身如气泡般飞散、消失。“一尘，这是做什么？”一叶的愤怒声传了来，震的人人耳朵发麻。一尘要做什么，人人好似都明白了。

外道十八绝，尽然有此等人物。之前一叶与雪梅崖的一声联手打伤了绝刀，究其根本，一声事后也感觉绝刀虽尽力施为却无杀意，否则后果并非如此简单。彩虹瀑的一叶，兰花谷的半香，竹海的一念，雪梅崖的半音、一声，菊芳原的一花、一尘。自号都是一或半，还没修为到无的境界。

内道一花一世界，外道多情总被无情苦。所言修道境界为返璞归真，即为有而归无。生灵降临尘世，穷极一生只为有，情欲、物欲是多多益善。有的太多，让人失去本真而迷失自我。修道之人则是在有中悟出规律道理，最后达到身有一切，心如初生。只有达到有而化无，之后才能去领悟无中生有。

方才水绝显露的一手，正是有而化无的修为，想来他已经窥视到无中生有的门径。再反观内道一众人等，自号一或半，还是时常为某些事冲动。人言：莫言英雄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同样用在诸老者身上也一样。要知道各自在山中被弟子门徒视为心性甚纯的高人。而今不也是为了各自在意的事而深陷其中吗。

突然间，风雪停了。随着最后一片雪花落下，星觉知晓前方的事已了，人也各自散去。

“主君。”星觉看到远处一匹驼了个人的马匹跳跃中行进在雪原上。一股熟悉而又温暖的感觉让他追了去。明明近在咫尺，星觉竟然跟丢了。

一声鹰叫从天空传来，让无奈中的星觉抬起头来。鹰也发现他，盘旋之后直扑下来。

星觉取下鹰脚上的布条，上书：中域龙现。星觉看完脸色变了数变。中域，自腾龙城失陷之后，自己便按朋友指引方向来到东疆。朋友说龙羽就在此地，忠于自己的属下又传来了可靠消息。“哈哈哈......”

星觉带有无限寒意的笑声传的很远很远。让骑着马匹艰难前行的龙羽禁不住回首一望。除了茫茫的雪原，什么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