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远和刘从季两人的任命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意,反对的人也有,但已经无法影响阻碍大局,而李忠全的礼部左侍郎任命提议,则是遭到一些人的反对,其中份量最重的便是李忠,李忠当着众人的面,非常直白的说到,李忠全只是举人出身,早年在地方任小吏的时候,曾经犯下贪污与污蔑上司的大罪,被判罪流放,发配岭南边地,只因他的母亲曾是赵询的乳娘,对其有哺育之恩,并在赵询六岁的时候,在一次试吃饭菜之时,中毒而亡,这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的大事,赵智勃然大怒,对后宫进行了一系列的清洗,皇后被废,杨贵妃也是险些被杀,但也是不敢再有冒头之举,从此变得极为低调,从这之后,赵智再也没有册立皇后,一直到他驾崩。
李忠全被流放发配边地,是他的父亲哭着找到赵询,跪地磕头求情,希望可以救下儿子,赵询念着曾经乳娘的恩情,最终出手相助,李忠全这才逃过一劫,并随后进入赵询齐王府,靠着溜须拍马,钻研投机,一步步取得赵询的宠爱与信任,成为其绝对心腹。
在李忠看来,像李忠全这等要能力没有能力,要功名没有功名,要资历没有资历,这等三无人员,有什么资格得居高位?
李忠反对李忠全出任礼部左侍郎,并不是出于私心,而是为公,最后的结果就是,赵询不想因为一个李忠全,而破坏了整个大局,以至于影响到即将到来的新年大朝,所以赵询最终没有坚持,任命了自己另外一个心腹王牢之,一个官声与能力都还不错的人,出任礼部左侍郎。
这一次,李忠没有继续反对,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一个有能力官声也很好的人,出任左侍郎这样的高官,对于赵询来说,自然是一种很大的帮助。
但是李忠全自此,心中开始对李忠恨之入骨,数度在赵询跟前进谗言,言其李忠权利太大,威望太高,恐怕功高盖主,尾大不掉之威胁,一旦生有异心,谁能制之?
一次二次这样说,赵询还没有什么,毕竟他对于李忠还是比较信任的,但是李忠全反复进谗言,诋毁李忠,说的多了,终究还是影响到了赵询的心境,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李忠老是仗着资历辈分,动不动搬出先皇教训自己,更是在许多重大问题上,频频与自己唱反调,几番下来,赵询对于李忠依然生出了极大的不满与戒备。
就比如现在,李忠只是就事论事,觉得楚王赵硕罪不至死,而赵赫已经伏诛,一大批官员受到牵连,赵赫的几个儿子与近亲几乎全部被杀,只剩下一个独女,她是赵赫的私生女,一直被赵赫养在外面,事发之后,翼王府被满门抄斩,鸡犬不留,奶妈抱着赵赫的私生女求到李忠那里,李忠心生不忍,这才有了现在的坚持与进言求情。
但李忠的这番话,却是被李忠全利用,当着赵询与许多人的面,当场指责他牵连乱党,图谋不轨。
李忠冷冷看向李忠全,淡声说道:“翼王和楚王都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老夫与他们的关系自然亲密,他们已经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你还想怎么样?非得斩草除根,片甲不留?你不要忘记了,他们也是皇上的亲人。”
李忠全哼哼冷笑道:“天子无私情,他们犯下的罪过,非死不能赎罪,左相一意孤行,非得把这些罪人往陛下身上牵扯,倒是不知道,左相大人又是出于何种心思与目地?”
李忠脸上有了怒色,怒视李忠全,指着李忠全大声叫道:“老夫忠于大晋,忠于皇上,能有什么目地?倒是你这个小人,两次三番的在皇上面前诋毁老夫,你又是存的什么心思?若是放在安北,像你这样的小人,老夫定然是千刀万剐,绝不留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忠全的脸色顿时变了,而赵询听到安北两个字,神色同样也是变了,他这才注意到,李忠如今掌管禁军三军兵权,又在安北拥有巨大影响力与人脉,权利太大了,他要是有任何变故,恐怕比前番翼王赵赫发动的那场政变,还要恐怖与危险。
此时此刻,赵询心中突然有了浓重的恐惧情绪,这种情绪,直指李忠。
李忠全跪倒在地,对着赵询哭喊道:“陛下,李忠简直胆大妄为,目无尊上,竟是当着皇上与这么多大臣的面,要杀微臣,求皇上为微臣做主。”
赵询冷冷看向李忠,淡声说道:“李忠,你是左相,谨言慎行的道理,难道还要朕来教你?再者,这里是丰京,不是安北,你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
赵询直呼李忠其名,语气已然非常沉重与冷清。
李忠紧紧抿着嘴,良久之后,最终长叹一声,脸上有着无尽的失望,对着赵询躬身一拜:“臣李忠老矣,身心疲惫,先行告辞。”
赵询默然点头:“左相大人回去休息吧。”
李忠转身就走,仿佛全身没有了力气,曾经矫健与沉稳的步伐,此刻变得有些虚浮与踉跄,这一次的打击对于李忠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这种打击并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李忠全显然在演戏,他看着李忠的目光,充满了冷笑,随即擦干眼泪,起身在赵询近前低声细语着什么,众人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从赵询脸上的神色便能猜到,李忠全此刻恐怕又是在趁机进言诋毁李忠。
李勋目送李忠离开,心中有些难过,为他感到不值,但有些事情,牵扯太多东西,显然已经变了味,这是必然的结果,李忠擅长军事,但就政治而言,失去了赵智的指引与依靠,他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竟是被李忠全这么一个小人物,给弄的进退两难。
李勋收回目光,见到李忠全在赵询近前低声细语,他心中充满了鄙视与不屑。
“皇上,臣今日去过兵部,从各地发送的文书上得知,许多地方的都督府,已经超过一年没有发放过俸禄,一些州已经难以为继......”
李勋站了出来,打断了李忠全在那里不停的嘀咕,就兵部的一些事情,进奏赵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