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于岩辉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阴沉的盯着于祥宝。
于祥宝心中一跳,连忙放下信,半跪在地:“末将失言,还请都督责罚。”
于岩辉冷哼一声:“起来吧。”
“是。”
于祥宝站了起来,拱手道:“末将告退。”
于岩辉摆了摆手:“祥宝,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于重、王继明两人是自己的亲信,也给了自己许多意见,但人都有私心,信中,不光许诺自己取代李勋所有职位与权利,更是许诺于重、王继明两人,一个为沙州都督,一个为夏州都督,利益关己,他们自然会极力劝说自己背叛李勋,导向杨氏一族,于岩辉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心中很烦,大家都是兄弟,有些话,确实不好明说,所以他现在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于祥宝摸了摸脑袋,苦笑道:“都督,这么大的事情,我岂敢乱说话。”
于岩辉淡声道:“不敢乱说,证明你心中还是有话,你说出来,不管对错,我不怪你。”
于祥宝点了点头,看了左右一眼,见没有外人,于是凑近于岩辉,低声说道:“都督,乡里有句老话,喂不熟的狗不能要,一个狗崽子从小养到大,只会认一个主人,以后就算跟了新主人,新主人也不会真心对待,都督您如今贵为沙州都督,正四品的官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想十年前,我们还只是一群泥腿子....”
“末将言语粗糙,请都督不要见怪。”
于祥宝跪倒在地,大声请罪。
于祥宝之所以说出这番话,第一,这是他的真实想法,第二,李勋对他有恩。
于祥宝参军近十年,久在沙场,一直没有娶亲,随着于岩辉驻扎沙州之后,与一名丧夫的西域寡妇好上了,有了真感情,于祥宝想要娶她为妻,却是遭到于岩辉的强烈反对,最后还是李勋极力撮合,于岩辉不得不卖这个面子,于祥宝这才得偿所愿,事后,李勋更是随了五百两银子的大礼,这让于祥宝对其感激不尽。
而于岩辉在听了于祥宝的这番话之后,则是全身猛的一震,心中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话糙理不糙。”
于岩辉扶起于祥宝,颇为惭愧的说道:“我身为沙州都督,竟还没有你一个小小的都尉明白事理。”
于祥宝说道:“都督,您只是一时被富贵迷失了双眼,没有小人的这番话,最后也一定能想明白。”
于岩辉感叹道:“是啊,人在江湖混,终归是要还的,若存害人心,日后必被他人所害,一报还一报。”
于祥宝轻声说道:“都督是否已经有了决定?”
于岩辉点了点头。
“来人。”
一名亲兵跑了进来,半跪在地:“都督吩咐。”
于岩辉把信交给他,命令道:“立即前往武州,把这封信交给范中允。”
“是,都督。”
武州都督府。
范中允看完于岩辉传来的信,整个人陷入到沉思之中,一旁的司马忠拿过信,看完之后,有些惊讶的说道:“看不出来,于岩辉心中倒还有一丝忠义。”
李勋离开之后,迟迟不归,更是传出翼王赵赫将会前来武州,取而代之的消息,如此一来,人心浮动,思想有变,最明显的一个人便是沙州都督于岩辉,刚开始还好,范中允的命令,他还听,几个月前,赵赫即将前来取代李勋的消息传到武州,于岩辉对范中允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开始变得有些阳奉阴违,与武州的关系,也是慢慢拉远。
范中允叹声道:“于岩辉不足为虑,他的衷心与否,难以左右陇右西道的大局。”
司马衷颇感惊讶的说道:“于岩辉若是出言诬告李勋,李勋恐怕会有大麻烦,你竟是如此的冷静,难道对于此事的发生,早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于岩辉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范中允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于岩辉的任何举动,范中允都是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沙州都督府,有范中允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
范中允脸上有了一丝忧虑,轻声说道:“我原本以为,对李勋出手的,会是翼王赵赫,但是如今...杨氏一族也是牵扯了进来,两股势力合二为一,李勋的处境恐怕就更危险了。”
司马衷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有些不解的说道:“我有些不明白,曾经呼声很高的楚王赵硕,如今为何没有了声音,反而是翼王赵赫与杨氏一族搅到了一起?”
“政治,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范中允摇了摇头,默默说了这番话。
京城。
李勋拆开了临别武州之际,范中允给他的那个锦囊,里面有着一张小纸条,看完上面的那句话,李勋全身猛的一震,顿时陷入到沉思之中。
一旁的司马图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伸手把李勋手中的纸条拿过,一眼看去,双眼顿时有了精光。
范中允这个人,司马图以前见过几次,但交往不多,只知道他与李勋交情不浅,此人看着很平常,就是一般的儒生,那时候,司马图也没有往心里去,如今看来,此人确有大才,极为不简单。
李勋看向司马图,沉声问道:“子文,你怎么看?”
司马图摸着颚下的胡须,沉吟良久,这才点了点头:“此计虽险,确可一试。”
李勋抿了抿嘴,沉思片刻,最终有了决定,大声叫道:“欧阳离。”
“主公吩咐。”
欧阳离走了进来,躬身一拜。
“传刘歇来见我。”
“是,主公。”
欧阳离应声离去。
把此事暂且抛开,李勋转换了话题。
“子文,政治争斗,或许你死我亡,但没有定论之前,极少发生刺杀事件,一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定会引起所有人的围攻,代州刺史吴凡白被杀,朝廷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我着实有些不理解。”
司马图笑道:“是不是觉得吴凡白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是有些刻意选择逃避与淡化?”
李勋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这很奇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