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到了,夏天阳想好好休息一下,开学一个月来,每天神经紧绷着,生怕出什么纰漏。
“你不跟我回家啊?”赵弋戈见他马放南山的样子。
“想好好睡一觉呢。”夏天阳其实心里是想去的,但清心寡欲美美睡上一觉,同样在诱惑着他。
“现在形势好转了,怎么不趁热打劫呢?”赵弋戈提醒他,她普通话也没那么标准,把趁热打铁说成“趁热打劫”。
“我又不是强盗,打劫是你的事。”夏天阳呵呵呵地笑。
赵弋戈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回去了,你想睡就睡,谁还管你啊?再说,你现在有了点乌纱,让我爸我妈正眼瞧瞧你。”
“好大个乌纱!世界上没有官阶的主任,不就个班主任嘛,有什么好显摆的?真是个官迷,给个筷子你可以上天了。”夏天阳边整理东西边说。
“我官迷?我显摆?你别翘尾巴,这是对你能力的肯定,你就是头驴,我也得拉你回去遛遛。”赵弋戈顺手把一些塑料袋塞进包里。
“要买点啥东西回去呢?”夏天阳每次去她家,就为这事头痛,买便宜的担心未来岳父岳母有想法,买贵的自己买不起,他们也不一定稀罕。
“什么东西都不用买,带着一张嘴就行了。”赵弋戈想的就是简单。
“你不买可以,我不能空手啊?你这个贼婆娘,你还真把这些塑料袋带回去,再准备装东西来啊?”夏天阳阴阳怪气地笑。
“什么呀,你还真把我当贼了?农村零零碎碎的东西多,我妈老找不到东西装,带回去用得着。”赵弋戈鄙视他的说法。
“反正你说的都有道理。”夏天阳有时不明白,自己能说服别人,就是这个丫头很多时候总把自己驳得哑口无言。
夏天阳想着假期,大家都回家了,还是来点实惠的,买了些烧鹅烤鸭烤乳猪一类的熟食。
以前,两人一起到镇上,赵弋戈特意和夏天阳保持距离,理由很简单,本地姑娘嫁北佬为当地人所不齿,她不想让别人看不起。
现在,赵弋戈明显有了变化,不再避讳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了,夏天阳踩着单车,她坐在后座上,也呵呵呵直笑起来。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北佬,自己心理有些障碍?”夏天阳心里清楚,但还是问一下。
“你还说呢?你有时不是因为自己是北佬的身份,还有点自卑感嘛。”赵弋戈反击。
“哈哈,我从北方的农村到了南方的农村,有什么好自卑的,无非北方讲政治,南方拼经济而已。”夏天阳狡辩,本来说他们那里讲人情,这里看重的是金钱,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赵弋星在门口,远远看见夏天阳和赵弋戈,就朝里屋喊:“妈,我大姐和姐夫回来了。”
赵冰清蜷在沙发上,冲着赵弋星说:“好你个小子,你这是在给夏天阳下套呢。”
“你懂个屁。”赵弋星知道自己嘴漏了,有些迁怒地呛了他三姐一下。
“你再说一遍?!”赵冰清指着他怒喝。
赵弋星见势不妙,赶紧跑出去迎接赵弋戈和夏天阳。
赵玉如去了省城读书,赵冰清参加了工作,赵玉如资助赵弋星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了赵冰清身上,一般是赵弋戈负责他的学费,赵冰清则负责他的生活费。三姐直接掌管着他的零花钱,赵弋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听见赵弋星的喊声,赵爷子和赵母赶紧出来。
这次来,夏天阳终于见到了老爷子的一丝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可能是冲着他女儿的,但不管怎么说,每次登门乍见,就这次有了点阳光,夏天阳心里即刻灿烂起来。
赶紧叔叔阿姨甜甜地叫着。
赵母亲手接过夏天阳手里提着的东西,嘴里却向着赵爷子连声说:“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呢。”
夏天阳向赵弋戈做了表情,意思说还好没听你的。
赵冰清看见夏天阳还是那种诡笑。
“你现在都参加工作,成了政府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模样?”夏天阳学着赵冰清的样子笑。
“我愿意,在自个家里还装啊。夏天阳,别以为赵玉洁不在,就想欺负我。”赵冰清比以前硬气多了,想必是赵玉洁不在,虚张声势。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赵母温声说着赵冰清。
“你让我怎么叫他?”赵冰清反问。
夏天阳第一次感觉听她们说本地话,有点听得懂了,正想听赵母怎么回答。
赵母看了老爷子一眼,晃悠进了厨房,没有回答,夏天阳有点失望。
赵弋戈赶紧进厨房帮着她妈忙活饭菜。
赵玉洁和赵如玉还没回,也不知道她们回不回来,赵爷子要求等一下她们再吃饭。
夏天阳此次来,一是如赵弋戈所说趁热打铁,进一步加深印象;二是想让赵家改变一下对自己的称呼,老是叫夏老师,显得太过于生分。
赵母和赵弋戈在厨房笑了起来,不一会儿,赵母笑着走了出来,向着客厅说:“夏老师做了学校领导了。”说完又进了厨房,可能是说给老爷子听的。
赵弋戈真的是回来显摆了,不过,夏天阳明白她的意思,希望自己的工作表现也得到父母的肯定。
“哇……”赵冰清拖着声音,有些惊异。
“仿佛看到了脆皮冰淇淋。”夏天阳看她样子,说出了她言中的潜台词。
“还有我的可乐。”赵弋戈见缝插针。
“都是你大姐吹的牛,你们找她去。”夏天阳明显觉得这次来,自己的底气足多了。
“小气鬼,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两个吝啬鬼。”赵冰清气他。
赵弋戈手里拿着菜刀走了出来,在空中扬了扬。
赵冰清吐了一下舌头。
“我批准了。”赵弋戈笑着大声说。
姐弟俩一阵欢呼。
“你吓死我了,以为砍我呢。”赵冰清的表情忽明忽暗的。
“你的工资可以买很多冰淇淋了,还缺这一口?”夏天阳嘘她。
“你们俩买的东西吃着就是香。”赵冰清皱了皱鼻子。
“又是个小抠门儿,小星,你三姐没扣你零花钱吧?”夏天阳看着姐弟俩。
赵弋星看着三姐,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呵呵呵了几下。
夏天阳和她们一起闲言碎语起来,心里格外轻松、温暖。
夜很深了,赵玉洁和赵如玉还没回来,大家熬不住去睡觉了,赵爷子看着电视打起盹来,赵母让他去床上睡,他摇摇头,此时,他希望两个女儿回来,但太夜了,很担心起她们的安全。
就这样,坐到了天亮,夏天阳起床时,他才起身进了卧室。
养成了习惯,夏天阳起来在村边的公路上跑步,引起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早起干活的村民看着夏天阳似乎心急火燎地,在追着什么,纷纷驻足望着夏天阳跑步的前方。
赵母起床准备干活,看见村民这样子,笑着喊:“看乜咯,跑步锻炼呢。”
“丢!有劲去干干活,瞎跑什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村民听说,颇为鄙夷不屑,四下散开忙自己的了。
跑完步,夏天阳特意去暑假插秧的田地看了看,一片绿油油地,稻花已谢,稻穗微微弯下了头。夏天阳站在田边,能清楚辨认出哪些是自己插下去的秧苗,不到一个月,整个稻田将会呈现一片金黄,想着沉甸甸的稻穗,很有些成就感。
赵弋戈没有食言,几乎每天跑回来拿些菜回校,虽说赵父赵母心里高兴,但自己不能白吃,当下决定这几天的任务是种菜,能在他乡收获一份自己的劳动成果,意义非凡。
在老家,他是不屑于干这些农活的,一般是父母爷爷奶奶吩咐,才有些不情愿地做一下,如今在这里,主动干还不觉得累。他知道自己这些是因为他的丫头,很想融入这个温馨家庭,当然还有自己浮萍一样的心境。
锄了一会儿菜地,赵母看看天将午,就回家做饭了,夏天阳一个人挥汗如雨,觉得畅快极了。
“哈哈哈,夏天阳,锄禾日当午啊。”
夏天阳回头看见赵玉洁和赵如玉两姐妹回来了。
“哥,这么大太阳,不用这么拼命吧?”赵如玉很是关心。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赵玉洁依旧乐呵着。
“你们俩昨天没回,你爸等了你们一夜。”夏天阳放下锄头,帮她们拎着包。
“昨天没买到票,奇怪,你怎么就晒不黑呢?”赵玉洁呵个不停。
“我原来很白啊。”
“吹水,原来现在一样。”
“那是被你们吓黑了。”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家门,就闻到一股辣椒的气味,赵母坐在那里抹泪。
两姐妹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赵母说炒辣椒呛的。
赵玉洁回头向夏天阳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赵家一家人不怎么吃辣椒,炒这么辣的辣椒只说明一点,是专门为夏天阳炒的。
夏天阳心中感动,专门给自己准备菜这还是第一次,尽管从一开始他们都知道夏天阳是无辣不欢。
夏天阳在心里温存了好一会儿,看见玉洁冰清站在一起,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看你这嘴脸肯定没好事。”赵冰清蹙了一下眉。
“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我终于可以分清谁是谁了。”夏天阳看着她们衣着不一样,站在一起相貌好像也有了变化。
两人没再理他。
有了辣椒,夏天阳大快朵颐,赵母和赵弋戈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相视而笑。
等到大家吃完坐下闲聊的时候,夏天阳鼓足勇气,说:“恳请大家以后不要叫我夏老师,就叫我天阳、夏天阳都行。”
说完,等待着大家的回复,几秒钟的时间却是那么漫长,没一个人回应。
“夏老师。”赵冰清柔柔的叫了一声。
大家都笑了起来。
夏天阳明白自己闯关失败,了然无趣,就怏怏地爬到二楼午睡了。
醒来时,整栋楼没一丝声响,秋蝉肆无忌惮地鸣叫着,使得静谧格外萧条。
夏天阳起来伸了一下懒腰,还是有点迷迷糊糊地,刚下楼梯,赵冰清突然冒出来,吃了他一吓。
夏天阳懒得理她,回头却又见赵冰清,吓得他“咦”地大叫一声,浑身的毛孔顿时张开,汗毛根根竖了起来,皮肤表面一阵麻凉。
“两个死妮子,干啥啊,吓死人了。”夏天阳很不高兴,赵玉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和赵冰清一样的衣服,自己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恶人先告状,叫那么大声,吓着我了。”冰清玉洁中的一人说,夏天阳又分不清谁是谁了。
“你这是自己吓自己,我们走路走得好好的,你叫什么叫啊。”其中一人还责怪他起来。
夏天阳见她俩这样子,有意换上一样的衣服,估计要拿自己开涮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啊,夏天阳扛着锄头向菜地走去。
赵母带着赵弋戈和赵如玉过来帮忙,那两个小妮子没来,估计她妈知道她俩日出而息日落而出的习惯,没有叫上她们。
夏天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翻土很深,把土坷垃又细细拍碎,赵母便开始洒种子。
见状,夏天阳赶紧去担水,看见两个小妮子萌萌嗒嗒地走了过来。
可能看见她妈撒种子挺好玩,又轻松,两人抓了一把,有模有样地学着洒,可怎么也洒不匀,赵母气的挥手轰着她俩,两人觉得没趣,跑到赵弋戈那边帮忙锄地,颤悠悠举起锄头,落下去像挠痒痒,锄过的地又被踩的结结实实,赵弋戈看着来气,夺了她们的锄头赶走她俩。
两人四下看了看,瞅见夏天阳提着两桶水健步如飞,也想试试,还没提起来,水洒了出来。
“别捣乱,走开!”夏天阳冲她俩挥了挥巴掌。
两人只好跺到水渠边,无聊地撩起水来。
夏天阳回来担水时,看见她俩,突然恶从胆边生,抓起一团黑泥巴,细细地碾成蚂蝗状,趁她俩不备,各放了两个在她们身上,然后提起水桶飞一样跑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两人惊恐地大叫,一个跌倒在地,一个落到水里,好半天,两人爬起来,狼狈不堪,颠颠地跑到赵弋戈身边。
“大姐,快帮我看看,我身上有没有蚂蝗,吓死人了。”冰清玉洁两人转着身让赵弋戈看。
“滚开!没脑子啊,蚂蝗不是蚂蚁,怎么会爬到身上呢?”赵弋戈驱赶着她俩。
夏天阳在旁边偷笑,还是被发现了。
“夏天阳,肯定是你捣的鬼。”冰清玉洁气急败坏地大叫。
“自己无厘头起哄,还怪别人,没看见他一直在干活啊?”赵弋戈没好气地说。
“他干了坏事,你还护犊子,你真是我亲姐!你还没嫁出去呢。”冰清玉洁其中一人说。
“嫁出去了也是你亲姐。”赵弋戈哼了一下。
两姐妹跑过去围着夏天阳,左一个右一个扯着他要求给个说法。
最后达成协议,又是脆皮冰淇淋,赵弋戈不知在哪里嗅着了信息,飞快地奔过来。
于是姐妹俩手挽着手,与赵弋戈一排,滋着冰淇淋,咕咚着可乐,看着前方,惬意地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