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使君。”
让刘备感到意外的是,进到屋内的除了沮授,还有郭嘉,而且看郭嘉那副容光焕发的样子,他的风寒应该是已经痊愈了。
“公与来了,快坐,那边那个小子,你不老老实实在幽州养病,跑来这里干什么?”刘备心中欢喜,脸却故意板了起来。
“使君有所不知,幽州现在已经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平日喝酒只需花钱,现在喝酒连命都要丢了。”郭嘉满脸沉痛地说道,可是从他嘴角的笑意可以看出,这家伙又在夸大其词。
刘备知道他的脾气,便故意不去询问,结果郭嘉自己反而憋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段时间发生在蓟城的音乐狂潮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那一曲《彩云追月》把蓟城人祸害得够呛,许多场所还爆发了斗殴事件,最后子干先生下令,二更之后,辰时之前,城中不得弹琴奏乐,这才让人能睡个安稳觉。”回想起那些由各种音色,各种荒腔走板、鬼哭狼嚎的嗓子演绎出的乐曲,郭嘉至今心有余悸。
“简直就是噪音扰民啊。”刘备不禁脱口而出,他在后世可是没少被广场舞折腾过,泼水泼粪的事情也没少干过,是长年奋战在一线战场的勇士。
万万没想到,斩杀恶龙的勇士,无意间变成了制造恶龙的元凶。
“噪音扰民,这个词说得好。”简雍适时插话,拍了一把马屁。
听说自己为了帮赵云泡妞,无意间闹出了这么大的社会问题,刘备也颇觉尴尬,但他脸皮厚度异于常人,很快就化尴尬为骄傲,自我吹嘘起来。
“不是我吹,和这个《彩云追月》差不多的曲子,我随随便便就能写出好几首,等到回了幽州,我就再接再厉,把蓟城变成音乐之乡,天下人向往之地。”刘备得意地大笑起来。
“此事万万不可!”简雍故意摆出一副惶恐万分的模样,“使君若是嫌幽州人太多,跟他们明说便是,何必用如此残忍的手段,逼迫他们背井离乡?”
众人说笑了一阵,终于把话题引到正事上面,当刘备就着地图,把他们预测的冀州军战略和查探到的对方动向给二人说明之后,沮授微微颔首,郭嘉却是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意。
“看来这个荀友若,也不是空有家世的无能之辈。”沮授从地图上移开视线,对刘备说道:“倒是和我想到一起了。”
原来沮授也盯上了中丘一带,但他的计划相比起荀谌更有攻击性,把柏人城东面四十里外的大陆泽也纳入了对冀州南部作战的环节。
“我在辽东见到不少新式船只,其中一种船后侧有宽阔的车轮,由人力脚踏前行,可谓迅捷如飞,在大陆泽建立船厂,以船只运送兵力穿行其上,便可袭扰巨鹿、安平、清河等地,使袁绍疲于应付。”沮授口中不停,手指在地图上纵横往来,勾勒出他预想中四面开花的进攻态势。
“还有这种好东西?”郭嘉从未听说过脚踏船,当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询问起来。
沮授说的车轮船,其实就是后世公园里供游客玩耍的那种脚踏船,只不过是放大了许多,相比起桨船来说,最大的优势就是一个用腿脚甚至腰身就可以驱动,一个则需要训练有素的船工用双臂驱动。
谁都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那脚踏船的优势就很明白了,极限速度更快、保持速度的能力更强,尤其是在湖泊河流这样风平浪静的内陆水面上,优势更为明显。
“怪不得公与兄带了一万人过来,原来是准备大干一场啊。”郭嘉重新趴在地图上研究起来,半晌之后,口中才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有这样的本事,做个太守还真是屈才了。”
简雍无奈地叹了口气,两千石的职位,土皇帝的地位,也就是在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这里才不被当回事吧。
可是刘备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公与,你的才干本不在安境理民,而是在坐镇中枢运筹帷幄,或是独当一面领军作战,我为什么要让你在地方上干两年,其中缘由你是知道的吧?”
“磨练性情,学习如何与同僚相处,使部下归心。”沮授收起笑意,正色答道。
“对,你和田元皓一模一样,性情孤傲,偏偏又性烈如火,这样是不行的。”刘备也正色说道:“区区一个两千石的太守,确实是屈才了,可是能达到什么样的位置,施展多少才华,关键不在别人,而在你自己。”
刘使君对自己期望很高啊!
沮授心中激动,也不顾年纪有差距了,当即俯身下拜,“使君之教诲,沮授必当铭记于心。”
这两个人交谈的时候,简雍和郭嘉二人早已躲到旁边,一边翻阅,一边交谈起了最新的情报。
“襄国那边就没有起疑心,派人到庄园去看看?”在得知了刘备大胆的安排之后,郭嘉有些犹豫,“万一被荀友若知道,区区一千人,怕是抵挡不了。”
“你又不是没见过油茶,只需要天黑的时候烧些热水熬煮就好,白天是绝对不用明火,看不见炊烟的。”简雍解释道:“商会还留了几十个人,专门在四周巡逻,应付外人询问的。”
“这样的天气,又不能生火取暖,真是为难关将军他们了。”郭嘉感慨道。
刘备在另一边听见,当即嘲笑起来,“这种天气算不得什么,我们幽州汉子可不像你,冷风吹两下就躺倒了。”
“说的也是。”郭嘉也是个性格跳脱之人,根本不在乎这种档次的嘲笑,他又拿起一份情报,看了几眼之后就把视线移向最下方,“袁军三天前渡过湡水,按照时间,他们已经到了襄国,万一友若不放心,派遣部队前去占领呢?”
“呵呵。”简雍示意郭嘉附耳过去。
一番窃窃私语之后,郭嘉不禁苦笑起来,“君子欺之以方,用这招对付荀友若,真是太合适不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