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言差矣。”刘备又是一声长叹,“田元皓性情刚烈,气量却是不足,用来做事是一把好手,让他团结同僚,齐心协力,难。”
被刘备左一个不知,右一个差矣地说着,卢植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用力一拍案桌,怒声喝道:“老夫也是这种人,碍你什么事了?”
刘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半年来独断专行惯了,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很多时候都不顾及旁人,这样连番反驳,就算是旁人也要生气,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的老师。
意识到错误之后,刘备连忙向老先生低头认错,简雍和田豫二人也在旁边帮腔,终于让卢植消了气。
“玄德,若想开府,就要尽早。如今天下名义上还是大汉的,可是暗流涌动,迟早有人会忍不住跳出来,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简雍皱着眉头看完一份情报,忍不住再一次提起了这个问题,“酸枣那边已经内讧了,还死了一个太守。”
“谁死了?”众人都是一惊。
“东郡太守桥瑁,被兖州刺史刘岱给杀了。”简雍叹了口气,将信中内容讲给众人。
自从刘备引军北返,袁绍又让王匡杀了几位名士,诸侯军中就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那些本就各怀异心,只是想打着旗号捞好处的诸侯喝了半年酒,唱了半年歌,也有些倦怠了,于是都暗中做好了返回本州或是本郡的准备。
为了在临行之际再捞些好处,兖州刺史刘岱派人去东郡太守桥瑁那里借粮,可是两人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此时此刻,桥瑁更是不愿意损己利人,便多方推辞,坚决不借。
借粮失败,刘岱便起了歹心,他趁着夜色,率军突入桥瑁营中将其杀害,迫降余众之后,又指派自己的亲信王肱为东郡太守。
盟友自相残杀,这种惨剧震惊了其他人,一时之间,各路诸侯都收拢兵马,或早或晚地离开了酸枣。
他们之中或许也有人想做刘岱一样的事,但没人敢确认,自己不会落到桥瑁一样的下场。
还是走吧。
“诸侯各自返回驻地,袁绍则带着自己的人马北渡黄河,在朝歌驻扎下了。”简雍放下这份情报,继续在纸堆里寻找起来,“我看看还有没有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朝歌可是个好地方,距离怀县和邺城都不远,既能控制王匡,又对韩馥虎视眈眈,最重要的是,当地豪强都对王匡心怀不满,选了那个地方落脚,袁绍手下有能人啊。”刘备起身来到地图前面,用手指量了量河内一带各城的距离,不由得发出感慨,“不是我瞧不起人,逢纪和许攸都没这眼光吧?”
简雍笑了起来,他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两位“谋士”的传闻,据说在逢纪的主持之下,联军大营连一张像样的地图都找不到,许攸更是靠倒卖军需发了一笔横财。
这种人物赚钱的眼光是有,战略眼光嘛,就别提了。
“师兄请看。”这时候田豫也站了起来,把一封密信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密信一看,脸色就变得凝重了许多,等他看到最后,更是沉默不语。
过了一阵,刘备沉声说道:“宪和,向河内、颍川、邺城加派人手,凡是袁绍和韩馥身边的消息,不分巨细,全部都要收集回来。”
“是!”简雍正色答道,他虽然不知道刘备为什么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是既然有命令,他就会坚决执行。
刘备走回桌边坐下,长长出了一口气,“颍川人大举出动,荀家的荀谌,阳翟郭氏的郭图,郭嘉,都投到了袁绍麾下。”
“荀谌?没听说过。”卢植回忆片刻,发现这两年来,幽州收到的情报之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荀家最出名的,还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被称作王佐之才,百年不遇之人才的荀彧荀文若。
“荀谌字友若,是荀绲的儿子,荀彧的兄长。”简雍迅速答道,他是专门搞情报的,对这些人物颇有了解。
“原来也是荀二龙的儿子。”卢植点点头,“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神君荀淑生了八个儿子,号称荀氏八龙,荀绲排行第二,熟人便称他为二龙。
刘备却不说话,只是沉着脸思索起来。
在他的记忆中,袁绍之所以能够得到冀州,正是凭借荀谌、郭图、辛评、高干等人,这些人利用和韩馥是同乡关系,在邺城展开游说,其中荀谌更是凭借出众的口才说服韩馥将冀州牧的职位让给袁绍,不花一兵一卒,就占据了这个天下第一大州。
如今荀谌和郭图等人出山,袁绍驻军朝歌,那就预示着他们已经瞄准了冀州,即将展开行动了。
除了派出人手,严密监视袁绍和韩馥之外,刘备觉得,自己应该再和几员大将通通气,让他们做好南下抢夺冀州的准备。
即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也必须抢先下手,决不能让袁绍轻易占据冀州。
“颍川多有奇士,并且相互之间关系密切,一向共同进退,若是他们选择支持袁绍,那就不太好办了。”卢植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在学界和官场摸爬滚打了数十年,对名士辈出的汝颖世家多有了解,深知这些人的强大势力。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颍川世家看上了一头猪,想把它推上一方诸侯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们看上的,是世家名门的代表,汝南袁氏。
“玄德,我们应该把辽东和乐浪的部队召回来,随时准备南下。”简雍沉声说道:“尽快通知黑山军,让张燕袭扰河内一带,把袁绍的注意力吸引到西边。”
刘备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一份公文,“先解决其他的事情,冀州那边要多召集人手,仔细研究。”
与此同时,位于朝歌城的一处宅邸中,同样有几名青年围坐在桌边,翻阅着手中的信件。
“奉孝,查清楚了吗?”为首的青年轻声问道。
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头也不抬地答道:“许攸为了赚钱,向幽州商会卖了不少情报,恐怕我们来到朝歌的消息也瞒不住。”
“应该向袁公挑明,驱逐许攸,禁止幽州商会进入朝歌,才有利于我们的计划。”说话的是郭图,阳翟郭家的年轻才俊。
那名被称作奉孝的年轻人却冷笑起来,“愚蠢,颍川人初来乍到,就要赶走袁本初的汝南同乡兼心腹,换了是你,你能答应?”
“郭嘉,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郭图冷声呵斥道。
“好啊,你们这些嫡子慢慢玩。”郭嘉长身而起,甩着长袖走出屋子,“袁本初不是什么明主,我也没兴趣在这里浪费时间,友若兄,告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