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执掌李家诺达家业,又不是徒有其表。
怎么可能被儿子女儿一闹就做出引狼入室的傻事。
李家进入任何一个下人,说句不好听的,那是要连祖上三辈都要差个清楚明白的。
不然一个大府如何保证井井有条。所以孙奕的身世必须清楚明了。
不然说破了天去,李府也是不敢收纳的。
李员外斟酌了一下字眼说道:“孙公子也不是外人,老夫就实在的跟孙公子讲了吧。李家立西安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自李某曾祖父时开始发迹,做的也都是稳妥生意。到老夫这一辈更是稳妥经营,深怕一不小心就引祸上身。
孙公子这失魂症着实可谈,但是老夫也担心,如果过去仇怨跟随,对我李府实在不知是福是祸啊。
还请孙公子言明,好解老夫心头之疑。”
孙奕听到李员外这番话,很是感动,这他才明白李员外遣退身边下人,找他单独谈话的用意。
李员外这番话说的非常清楚了,留还是不留全看孙奕一念之间。
如果孙奕能够讲清过去的事情,李家觉得可以庇护,那自然大家行个方便,如果过去牵扯太大,李家那也是爱莫能助的。
孙奕清楚李员外的考虑,再次看了看花厅并无他人,孙奕又咬了咬牙关说道:“孙某感谢李老爷的包容。过去的事情却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李员外听到孙奕此言,心中一顿失望,如果不能交代底细,那李家真是爱莫能助的。
却听孙奕又言道:“但是在下最近经常噩梦连连,在梦中,我好像是朔州城粮商张家的大公子。梦中的张府也是高宅广厦,富丽堂皇。
张家的老爷太太也是慈祥关爱。祖母高堂也都安稳。”
说到这里,孙奕又想起了张父张母的样子,他眼睛有些湿润了。
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但是张父张母对他的关心却是真的。
正是有了这份亲情在,所以他发现了张文勉的事情之后,只能选择退避。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破坏了张家。
因为张文勉的所作所为,如果大白于天下,那么张文勉只有死路一条。
而那时,张父张母不仅要背负失去儿子的痛苦,整个张家将陷入丑闻无法自拔。
孙奕继续道:“当年张父错信道士之言,认为我命中将有大劫,而且我平时确实也不善经商,所以张父就用力的培养二儿子继承家业。
可谁知,我虽然年前大病一场,濒临死地,后来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而且还能帮家里打点生意了。
而张家的二公子本以为家业将来必然是他的,突然看到兄长懂事,变心生警觉。
他竟然联合山匪在大公子押货途中突袭,最后山匪杀死了大公子。
梦中的我最后是坠下了悬崖。由于噩梦连连,所以不忍想起。”
说完这句话,孙奕就沉默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孙奕所发生的都是家族矛盾,既不是朝廷大逆,也不是江湖仇怨。
李员外也未料孙奕如此坦诚,竟然和盘托出自己的前尘往事。
他仔细一想,孙奕这个故事自己完全是受害者啊,根本不用隐姓埋名,那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所以李员外又追问道:“那如果孙公子这个梦是真的,父母高堂就此割舍不觉得可惜吗。”
孙奕苦笑道:“如果我年前就死了,他们不过是失去一个病死的儿子,但如果梦中的事情是真的,我若回去他们会失去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而且张府也将陷入丑闻。
就算这个事情不宣扬不见官,那么张家老爷夫人也必然要,接受一个人面兽心的儿子,这个心结未必将来能够打开。
反正二公子只是求财,所以反倒是大公子死了,二公子能够平稳的继承家业,那么一家人也就才能稳稳当当。
有时真相什么的重要吗,我觉得不重要。
只要一个人的牺牲能够换来一家人的幸福,孙奕何惜此身。”
孙奕讲完之后,大厅里一片漠然。李员外想了想,也明白了孙奕的考虑。
说真的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在谁家都是糟心的事情。
大府大院之所以发生的比较少,就是因为当家人从小的打压扶持保持在一个平衡。
这样该是谁的,谁心里有数。如果真的最后发展了庶子夺嫡的地步,那这个家也算是败落了。
想到这里,李员外点点头,心中就有了定计。
只听他说道:“孙公子能直言相告,足见坦诚。
那老夫也不推诿了,还请孙公子在外府住下,每日跟随我们家李小宝读书。
还请孙公子费心引导,让他不要太过顽劣。
说真的,他再长不大,老夫可真要头疼。他大哥二哥都开始帮家里做事情。
惟独老夫老年得到的这个儿子,真是心疼,但也真是太过顽劣了。”
孙奕一听大喜过望,赶紧从坐上施礼道:“感谢李老爷为孙奕解这燃眉之急,孙公子的称呼可担当不起,还请老爷以后叫我孙奕就好。”
李员外呵呵一笑说道:“好的,那我回头找李管事,跟你签订个雇佣契约。
住处就在外府给你找个地方,月钱么,咱们就定在三两。逢年过节咱们还有礼品。你看如何。”
孙奕千恩万谢的又跟李员外寒暄了几句,这才不好意思继续打扰退了出去。就在孙奕退出去之后,李员外却没有动。
只听花厅后侧,一个暗门一推,走出了一个人来,袅袅婷婷,竟然是李舒微。
李员外把李舒微安排在这里,就是想叫女人长个心眼,不要被外人轻易蒙蔽。
他宿知这个女儿聪慧,要是李小宝,他才不会放在后面呢。
李小宝看到什么孙大哥,估计就能冲出来。
李舒微看着父亲道:“父亲,他说的可是真的?”
李员外微微笑道:“真的假的,那还不是一问就知道。
朔州张家,有名有姓的还能跑了不成。我看这个孩子说的应该是真的。”
李舒微神色一暗说道:“我也猜出来了他必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骨肉相残这样的事情。”
李员外撇嘴道:“傻丫头,你没事感伤个什么劲,大户人家想要过的了百年传承,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张老爷既然让二子生出了野心,那有今日之祸,也是正常。
倒是这个自称孙奕的张公子这份气度,让老夫觉得不容易啊。
一般的年轻人遭此巨变,最先想到的肯定是意气用事,回去报仇,他竟能以家族为先,淡然处之。
如果他心性再沉稳一点,还真的说不定会有一番名堂。”
李舒微听父亲这样讲,也就不再替孙奕伤心了,她嗔怪道:“那父亲也真是的,知道他从小锦衣玉食的,竟然每个月只给他三两月钱,还真把他当下人了不成。”
李员外笑道:“那难道每月给他十两不成,哈哈。”
他也听出了女儿的维护之意,他继续说道:“他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稳妥的出身和立命的本事。
所以钱给他再多也没用,这些都要他自己努力才好。
无功不受禄,他比你明白,你看他那开心的样子,显然是想的通透了。”
李员外对这个女儿悉心指点,也是觉得这个二女儿聪慧异常。
一想到这个二丫头今年都十六多了,估计也在家里待不了多久,就要嫁出去了,不禁又有点舍不得了。
李老爷忽然有了一种招倒插门女婿的想法,他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又看了看孙奕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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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奕回到自己的小院,还是开心的想手舞足蹈。
他一直担心的沿途乞讨的灾难终于避过了,他可以混吃等死的在李府生存下去了。
过去如果发生这种事情,他肯定要出去找朋友玩一夜的。
但现在他可没有地方能玩,对他来说现在能有个安稳的茶饭,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现在契约都没签呢,以前锦衣玉食的张大少现在全身的财产就是这一身半个月没洗的衣服了。
估计发工钱都要下个月再说了。结果他错估了李府的办事效率。
估计李老爷也看出了他的窘境,竟然下午就找了李万来找他签订了契约,约定是内府下人,每月三两的月供。
而且还预支了两个月的月钱。孙奕自然对李管事的千恩万谢。
当天趁着天没黑他就出去买了两身衣服,还不忘买了一只烧鸡赠送李管事,并再三保证衣服洗完就还给李管事的。
看到这个后生这么懂事,看他这么在意一身旧衣服,真弄得李管事的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那衣服颜色确实太老,他就是送给孙奕又如何。
第二天,孙奕穿了身苏蓝色的粗布长袍,准备陪李小宝开始一天的课程。
忽然发现李小宝身边除了李德亮这个年约十四五的伴当,边竟又多出了个年十五六的名叫德才的伴当。
孙奕看看自己,难道李府的一个少爷竟要众星捧月不成。
他哪里知道,传承百年的家府最看重的就是子女的教育。
父母不仅要把子女教育成才,将来能够养活自己,还要不断的发现人才去子女身边培养。
这样将来才能保证子女身边有可用之人。
不然老人一蹬腿,长家的不待见自己兄弟,那最后子女只能成为人下人。所以子女成年之后,父母还需要因才使用。
最不宵的子孙也要去开拓自己的一个事业。这样才能保证家族长青。
李小宝作为老爷最宠爱的儿子,他身边的人才自然也不少。
李德亮那可是救了孙奕,回头就跟大小姐的丫头掺沙子的主,连孙奕尿尿都当笑话讲的人,他岂会坐视少爷一颗心全部放在孙奕身上。
所以李德亮前天一回来,当天晚上就找到李小宝的另一个伴当,对孙奕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大肆吹捧了一番。
果然李德才也把孙奕当成了自己赢得少爷心的最大障碍。
下人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屈居人后。于
是孙奕上岗的第一天就面临了极大的同事压力。
三个人立在院中,无形的交锋如旋风般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