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来为张宇风斟酒。
张宇风趁他倒酒之际,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屁……”朱荣‘话’字都还没说出,便见张宇风冷眼扫来,吓的他赶紧咽了回去,改口道:“怎么没变,你没看到本少变帅了吗?”
“小眼睛,长行脸,满脸痘印。”张宇风不去看他,伸手拿起酒水,一饮而尽道:“确实变帅了!”
“听风少这么一说,好像是很丑。”朱荣愁眉苦脸,叹了口气道:“相貌是爹妈给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灵肉放入口中嚼道:“但我一点也不自卑。丑一点没关系,只要修为高,还怕找不着道侣么?”
闻言,张宇风瞥了眼他的修为,称赞道:“不错,十年时间就金丹初期了,看来升仙派倒是捡了个好苗子。”
“升仙派?屁个升仙派!就他们那种小门小派,怎能培养出我这等弟子?”
朱荣神色露出不屑,转而又道:“升仙派不过是我们踏入修仙行列的门槛。我和白绒儿进入升仙派没几天,我父亲和白绒儿她爹,便通过各自的关系,将我们分别送入了天路的紫翠宫和地路的悬圃宫。在悬圃宫我用了点心,混了个内门弟子,才有这等修为。”
“原来如此!”张宇风恍然道:“怪不得你们的修为都这般强大!”
“可不是?”朱荣了口酒道:“白绒儿你见过了吧?她已经金丹中期了,比我还厉害。有时候,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她。”
张宇风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荣戳了戳菜,看了张宇风一眼,随意问道:“风少现在什么修为?我居然看不出来。”
张宇风微笑道:“比你强上一点。”
朱荣露出个钦佩的表情道:“风少从小就比我厉害,凡人的时候是这样,修炼的时候还是这样,我都麻木了。”
见他话里话外,都是闲话,似乎没完没了。
张宇风饮了杯酒,默了默,抬首看向他道:“朱少,今晚我来,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朱荣握着玉杯的手猛然一颤,强笑道:“风少莫急,稍后我自会给出一个交代。你我兄弟刚刚重聚,只管畅快痛饮,如何?”
张宇风沉默片刻后道:“好!”
“哈哈!”朱荣立即喜笑颜开,举杯道:“喝酒,干!”说着,仰头便饮。
张宇风亦然。
两人一杯接一杯,一边饮着酒,一边说着十年来各自的生活。
只见二人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时而大笑,时而怒骂,时而哀伤,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一如十年前,
一如少年时,
两人整天在一起厮混时的情形……
直至酒过三巡,夜色已深。
张宇风放下玉杯,默然片刻,开口道:“多谢朱少今晚的热情款待,你是个好兄弟,也是个好儿子……”
朱荣没有再行阻止,低着眼,只顾自斟自饮。
“在来朱府的路上,我在心中告诫自己,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要亲自质问你的父亲,当年为何要背叛我老爹?随后取他首级,以慰我老爹在天之灵。可是,看在你我兄弟情份上,你父亲,不杀也罢。但,你我的兄弟情份也到此为止了!”
朱荣握着玉壶玉杯的手颤抖的厉害,却仍未抬眼,酒水斟的更快,一杯接一杯的往口中灌。
张宇风脸上闪过一丝决然,起身掀起一截衣袍,翻掌取出幽泉剑,刺啦一声,斩去一角。
随手将这一角衣袍丢弃,张宇风面无表情道:“从此两家仇怨两清,你我恩断义绝!”
话落,转身急走几步,就要破空飞去。
却听见背后传来朱荣嘶哑的声音道:“风少,等一下!”
张宇风动作一顿,头也不回道:“还有什么话可说?”
朱荣已经丢掉了酒水,站起了身。
他看着张宇风的背影,眼睛发红道:“你就这么走了实为不孝,兄弟也不使你为难,这就给你交代。”
说着,他翻掌取出一柄寒刀,架上自己的脖颈道:“以子之身,代父之过,兄弟,请带走我的首级。”
随着话声一落,寒刀上光芒大亮,朱荣毅然决然的向脖子抹去。
张宇风豁然回头,大惊失色。
来不及思索其他,抬手一张,激发精神力,朝朱荣手上的寒刀卷去。
他和朱荣的距离不到三丈。
然而,这三丈距离却犹如跨不过去的天壑。
眼看朱荣脖子上的皮肤被切开,张宇风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便在此时,
虚空中响起了一声叹息。
一道气劲快若闪电般的打来,后发先至,直接将寒刀击飞,咣当掉落在地。
两人呆了一下,转首看去。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魁梧大汉,缓缓从假山后面显现出来。
正是朱府府主朱逢源。
他本是一个中年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早早便白了头。
朱逢源看了张宇风一眼,倦目中闪过一丝欣慰。
又转首看向朱荣,叹了声道:“痴儿!”
“父亲!”朱荣泣不成声,重重跪地,蹭到了朱逢源的身前,双臂抱着朱逢源的小腿,痛哭起来。
朱逢源眼睛也有些湿润,弯腰伸手抚摸朱荣的头,慈爱道:“为父种下的果,由为父来还,岂有子代父过的道理?”
“不!”朱荣拼命摇头,泪涕齐流道:“我不要父亲去死!”
张宇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喉咙发堵,再也生不出杀心,转身洒下一滴泪水,就欲离去。
却听见背后传来朱逢源疲惫的声音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背叛你的老爹。”
张宇风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声音嘶哑道:“为什么?”
“因为我欠刘赖力一个人情。”朱逢源苦涩道:“他找我偷袭天水兄,我别无选择。”
“呵呵!人情?”
张宇风徒然觉得可笑,痛声质问道:“为了一个人情就可以出卖兄弟,背信弃义吗?”
“你不会明白的!”
朱逢源摇了摇头,内疚道:“我愧对于天水兄,早已厌世。这十年来,之所以一直苟活,就是为了等待今日,让你可以亲自手刃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