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残月高悬。下城区的河边的画舫里传来一声声娇笑，动人的曲音萦绕着这一段河流。还有几天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在东都的大街小巷已经开始布置元宵的彩灯和红幅了。曲江的水横穿而过，将东都分为两半。下城区的灯火辉煌与上城区的庄严肃穆似乎显得格格不入。

而在上城区的南边，一座庄严肃穆的府邸中，一道声影一闪而过，小心的避开巡夜的守卫，向着西边的方向渐行渐远。

而这一切都被在曲江旁打着酒嗝的青衣少年看在眼里。迷蒙的眼间眨了眨，而后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些什么，一步三晃的走向上城区，不时传来几声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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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这一路的折腾让人感觉有些疲惫，这一夜，李复如同往常一样睡得很香甜。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了。

“啪嗒！”

一枚黑棋精准的打在李复的身上，将李复从梦乡中惊醒。

“兄弟，起床了。上陵院可没有睡懒觉的习俗哦。”

那是个一身青衣的少年，翘着个二郎腿斜斜的歪在椅子上，微抬着下巴，神情玩味，看着床上一脸迷茫的李复。显然，李复一时间还没从温暖梦乡中回过神来。而青衣少年手中把玩这几颗温润的棋子，丝毫不在乎自己刚才的举动。

和往常一样，李复用了三息的时间静意，翻身起床，套鞋穿衣，而后便是叠被铺床，最后开始耐心的洗漱。

场面忽然尴尬了起来，青衣少年嘴角抽搐了两下。眼前的这个人将自己视为了空气，完全不理会自己。

“喂，不就砸了你一下嘛，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大不了换你砸我一下，还回来就是咯。”青衣少年站起来忍不住开口道。

“当然不是。只是才起床，没洗漱这样与人交流很不礼貌。”李复将手中的毛巾摆回原位，笑道。

“走，这会儿膳房的早饭应该做好了。许大妈做的花卷可不是天天都能吃的到的。先前填饱肚子。”青衣少年放下手中的棋子，拍了拍手，二话不说拉着李复就走。

………………

“我叫杨子虚。”青衣少年一边望嘴里塞着花卷，一边嘟囔道。

“李复”

上陵院乃是天策府学府，这里聚集的都是刚入天策府学习的学子。而天策军每年选拔的将领都是从上陵院选拔出来。

“啊！~今年这是有趣，年关未过，上陵院开始提前招生，而更有趣的是，有人连元宵会试都不用，直接住进了上陵院来了。”杨子虚解决完手中的花卷，一口将微凉的粥吞下肚子，慵懒的拍了下肚皮，打量着李复。

李复：“………………”

冷场是很令人尴尬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认识新朋友的情况下。好在他的年龄终究比李复要大些，稍一思忖后，终于想到了破题的方法，说道：“那你来上陵院干嘛来了？”

“是徐长海神将安排的。”李复如实道。

杨子虚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是忠威神将府做的手脚。”

李复抬头。他意外于对方居然知晓了此事的内情，带着疑问，目光便自然有些不同。

“你别这么看着我。昨天傍晚忠威神将府已经派人来说过此事了，我只是好奇罢了。”

李复白了一眼杨子虚，显然对这个敷衍的理由很是不满。

“好了，好了。昨晚我去秀坊喝酒，刚出上陵院就看到忠威神将府的人送你过来。”杨子虚压低了声音道。

李复嘴角抽了抽。上陵院里是严禁喝酒的，这是上陵院第一任院长所定下的。据说当初太宗皇帝曾经反对过这一规矩，但最终还是没能拗过。

“别这幅表情，上陵院已经很久没有过院长了，所以的事物都是由副院长杨凌海打理，你说巧不巧，杨凌海是我舅舅。”杨子虚一脸得意道。那神情，要多纨绔就有多纨绔。

“只怕是让你舅舅知道了，你这一顿教棍只怕是打的更狠些吧。”李复翻了翻白眼。

听到教棍二字，杨子虚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眉头挑了挑。

“那你来上陵院干嘛来了。”

“没地方住。”

“上陵院什么时候成了客栈了，这忠威神将府也太会省钱了吧”

“不对！忠威神将府亲自送人来，你又姓李，皇族子弟也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难不成你是某位王爷的私生子？也对，现在的那些个皇族王爷跟种猪似得，一生生一大堆儿子。”杨子虚自顾道，显然对这种大不敬的话语有什么心理负担。

这声音不小也不大，但也足够让膳房里的人听清了。

“哗啦”的一声，膳房里的人一涌而出，生怕自己跑慢了被这位给连带着，留下满地狼藉。

皇族的玩笑启是能随便乱开的，这要是让宗人府听到了那还得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李复想了想，打趣道。

自己本来来东都就是为了自己的身世而来，这些年在夫子的身边，也知道夫子并不是什么普通人。普通人仅以一封信就能够让自己见到大唐七大神将之一吗？

不过皇族子弟虽说众多，但皇室核定血脉向来严谨。大唐开国近三百余年，并未听说过有哪位王爷有遗留在民间的子嗣。

“我本以为我的胆子已经够大的了，没想到你的比我还要大啊！”杨子虚吞了口口水，而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怎么，客人来了，你不领我到处逛逛？”李复望着上陵院的大门，不时有嘈杂声传来，想来那里正是上陵院招生的地方了。

“这里有什么好逛的。喏，前面是演武场，东边那一大块是学生所住的地方，西边是藏书阁。南面是兵武库。北边是一大块荒地。你想去哪逛、”杨子虚一边漫不经心陪着李复在上陵院逛着，一边说道。

顺着杨子虚的手指的方位，可以看到北边却是是一大块荒地，杂草丛生，几块巨大的石碑斜斜的从半人多高的杂草中生出。眼前的景色跟古朴的上陵院格格不入。

“这就是废太子的埋骨之地？”李复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着那几块石碑道。

“对，据说当年太宗皇帝是将废太子埋在了这里。可谁有知道这里不仅仅埋葬了不止一位皇族。”杨子虚看了一眼另外几块残碑冷笑道。

“不过东都还是少说些皇帝的家事为好。这可不比那些个废物亲王可以随便乱说，要是让宗人府听到了，可是会死人的。”杨子虚提醒道。

大唐建国二百三十余年，经历过太祖、太宗、高宗三代所开创的盛世，中间又是武帝改国号，再到现在的陛下。哪一次不是流满了皇室宗亲的血。就连太极殿上的白玉阶梯上也被染成了淡淡的褐色，至今还未消退。

“走吧，去外面看看吧。”李复回想起稻香村中书上所记载的那些事情，不由的心颤了几颤。

上陵院，不过是当年是那些失败者的陵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