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毛纸上封存的泛黄字迹,我心里直打鼓,久久地无法释怀。
当从毛纸的震撼中缓过神来,我瞄了一眼古老电话机上显示的时间,发现又到了起床的时候。
重重地将毛纸折叠起来,放在书包里。我便起床洗漱一番,带着沉闷的心情上学去了。
一路上,我始终沉浸在昨晚那个可怕的梦境中。对比之下,我才发现,昨晚的恶梦,和以往有些不同,好像是以往梦里的延续。
到了学校一整天,我脑海里始终充斥着那可怕的画面,整个人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我是一个孤僻的人,学校也没什么朋友,生活很单调。这事情,一直以来想找人倾诉都没可能。三年来,只得闷在心里。
每天除了上课学习之外,我的业余生活就是放学之后,背着书包朝林爷爷的阴阳小屋,阅览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
阴阳小屋坐落在城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一间古朴陈旧的奇特小木屋。
林爷爷算是我十几年来,除了父亲之外比较亲近的人。林爷爷的名字叫林荫,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人,人很好。在我印象中,林爷爷不仅人好,还是一个古怪神秘的老人。
他曾经给我说起过,他是一个遭报应的人。这一生注定膝下无儿无女,只能靠帮人看命过活,孤独养老。
我和他结缘,是上初一下半学期的时候,一个放学的下雨天,忘了带伞,跑进他的小屋避雨。
当时百无聊赖,顺手翻了一本摆在角落的泛黄书籍。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喜欢上了书籍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春去秋来,季节交替。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中学。即便回家不顺路,每天放学之后,我还是如常地去他的小屋给他问好,阅览一两个小时的书籍。
来到阴阳小屋,发现林爷爷躺在长凳上闭目养神,我轻轻喊道:“林爷爷?”
“哟,小夏,你又来看望林爷爷了!”老人睁开眼,温和一笑,“怎么,今儿个看你不高兴?”
他发现我神色有些恍惚,比以往显得更加孤僻沉闷,目露奇色,止不住地笑问了起来。
“林爷爷,我……”抬头看着他,我又不知道如何说,或者说该不该说。
“被人欺负了?”
“林爷爷,没有。”我摇头,心里觉得还是不说了。
“哦,好吧!没有就好,那你自己随便翻翻看吧!这里的书,你没看过的怕也没什么了。”林爷爷和煦一笑,摇了摇头,又径自闭目躺在长凳上晒太阳。
“嗯。”我点了点头,没打扰他,眼睛盯着书籍,到处扫,看有没有还没看过的书籍,下一刻,眼睛忽然一亮,“《葬书》!这本果然没看过。”
《葬书》也叫《青囊中书》,据载考本,晋郭璞所撰,共九卷,遂洞天文五行卜筮之术。
其门人赵载欲窃《青囊中书》,终为火所焚,未勘其妙。故存其一卷于《宋志》流传。以其为纲要,玄学竞相争艳。历经诸家,终未可考究。然则,后世皆称郭璞为祖。
大致翻看了一遍,本以为能找到一些关于昨晚梦境奇异书籍解惑,最后发现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记载。
我不死心,又在角落翻看了一些奇闻记载,可惜仍旧没有找到关于那奇异梦境的信息记载,便颓然地坐在凳子上直叹息。
“小夏,怎么又叹气了?比我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家伙还多愁一样?”林爷爷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看着我,干瘪的老脸上露出一抹灿烂,有趣的笑容。
“年纪轻轻,学习又不错,干嘛叹气?应该学着活泼一点,开朗一点。总之,人生没啥过不去的坎。凡事都要向前看,向好的方向看,人才会有奔头嘛!”
“知道啦,林爷爷。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活泼开朗的。”我重重地点头答应下来,其实心情能好到哪里?
没找到关于诡异梦境的记载,晚上会不会再次进入那个梦?我犹豫要不要将书包里那张毛纸,拿出来请教一下林爷爷。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将书包里那张让我感觉可怕的毛纸拿出来,双手颤颤地递了过去:“林爷爷,你帮我看看这个,是我的身世,我有些怕。”
林爷爷笑着接了过去,只是当他看到毛纸上的记载,他脸上的笑容呆滞了一般,接着,整张温和的脸,变得无比阴沉。
我从来没见林爷爷这样紧张过。
他双手颤抖,嘴里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己巳年,壬申月,庚子日,庚辰时出生,克母克妻克女之命……”
“林爷爷,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
虽然我不懂得这些看似荒谬的言论,可林爷爷的神情,以及毛纸上我的生辰摆在那里,由不得我不信。
再说了,我虽然不明白毛纸上的记载,但在林爷爷阴阳小屋看了这许多奇怪的古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科学家们也解释不清楚,而他们又真实存在。同时,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小夏,速去将我的长明灯拿过来,还有那个铜盆一并取来。”
看着林爷爷如此神色,我木讷点头,照他吩咐做了。
“把你的手指拿刀割开一道小口,滴三点血在盆里。”林爷爷神情肃穆地吩咐道。
“另外,这本书留给你,每月初七看一遍,其他的时候不可以打开,还有不要让女子碰到,知道了吗?”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本泛黄,很薄的书籍来递给我,郑重地交代道。
滴了三滴血以后,我接过来,诺诺地点头。
现在已然是月中。
将书拿在手里,瞟了一眼封面,书封面没有任何字,倒是书差不多只有十来页,我便将它轻轻放在书包里。
“去吧,把门关了。”
林爷爷看着我将书籍收了起来,交代一声,便恢复了肃穆的神情,如同道士一般,直接盘膝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他将盆端了过去,放到自己面前,又把长明灯的底端,染上我的血液。然后,将长明灯放在盆中点燃。少顷,又将毛纸放在长明灯上,直接烧了起来。
我在一旁,看得小心翼翼,不懂林爷爷干什么,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渐渐地,我发现他那斑白的鬓角流出了一丝汗水,接着,就像是在和什么人争斗一样,大汗淋漓。
当那毛纸烧完,他豁然睁开眼,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像是全身抽干了力气一样。
“小夏,孩子,回去吧!今天林爷爷有些累了。”
“林爷爷,你没事吧?”我紧张地望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爷爷布满苍老褶皱的眉宇,轻轻舒展开,摇头笑道:“林爷爷没事,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我本想问我身世玄乎的事情,只见他似有所知,再次罢手笑道:“回去吧,好好学习我给你的东西。”
“嗯,林爷爷,那你照顾好自己,我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我背着书包站起来,对他招手,就离开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眼,是我和林爷爷天人相隔的最后一眼。
回到家里,和父亲简单地吃完饭,我便去复习老师留下的功课了。
到了晚上十点,床头柜上古老折旧的电话机准时报时,我便躺上床。虽然内心还是害怕,却很快进入了梦乡。
当电话机再次报时的时候,我发现已经这过了一夜,昨晚没有再进入那个古怪的梦中。
嗖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一骨碌跳了起来,心情异常好。洗漱一番,吃完早餐,我便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放学后,我打算将自己藏在心底三年来,未曾和人说起过的梦境讲给林爷爷听。下了公交车,我一蹦一跳地背着书包朝阴阳小屋行去。
到了阴阳小屋,林爷爷没有像以往那般躺在长凳上晒太阳,我感觉有些奇怪,嘀咕了片刻,便轻轻地推开了门。
咯吱!
门闩没有上,门被我推开了,我轻轻走了进去,只是下一刻,吓了我一大跳。
林爷爷……在木梁上悬挂白绫上吊了?
轰隆!
全身如遭雷击,脑袋天旋地转,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有心口异常的难受,想说什么,发觉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
好一会儿,我才使劲地喘过气来,脸色惨白,歇斯底里地嘶喊:“林爷爷,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
我哭成泪人,却又如同乱窜的苍蝇,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将他身子放下。
林爷爷死了,身体早已冰凉。
我抱着他痛哭不停,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他轻轻放在长凳上躺着。只是不经意间,我发现长凳上有一张毛纸。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拿起来,轻轻地摊开。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我身形一颤,脑袋再次变得一片空白,如同傻掉一般。
这不是我的生辰吗?
昨天林爷爷可是当着我的面放在长明灯上烧了啊,怎么还在他手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我如何想象,我脑海里充斥着的唯有那梦境中可怕的幽森双眼。
可……三年来,我虽然害怕,却也没遇到或者发生什么事情。林爷爷到底是怎么会上吊的?
捏着毛纸,我颤抖的不行。只是我发现毛纸上除了昨天的字迹,上面还多了几行小字,一看是林爷爷的笔迹。
抹着眼泪,我哽咽着看完了林爷爷写在毛纸上的那几排小字。
“小夏,林爷爷无能,还是帮不了你,可能这就是宿命吧?当你看到这张毛纸时,我已不在人世,别难过。等夜深人静,你把这间小木屋和我一同烧了,记住了,一定要烧。还有这张毛纸,哪里来的放到哪里去吧!记住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