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里的人?
一瞬间她脑子闪现过诸多念头。
虽然仍旧猜不到这两人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是冲着自己而来,因为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清楚,也许只是见到自己跟着杜怀泽等人进进出出,便猜测自己是官府的人。
听这语气,应该是和府衙有些关联,偏巧自己这个倒霉催的正巧撞人家枪口上。
这样想着,她心头也释然了,起初的紧张慌乱也更加没有了踪影。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却反问道:“不知府衙里的人在何时得罪了两位大侠?”
见她没有否认,那黑衣人再度开口道:“得罪倒没有,只是我们现在需要你帮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何梦锦心头苦笑,有这样把刀架在人脖子上求人帮忙的吗?帮还是不帮,眼下的情况容许她说不吗?
饶是如此,她的表情依然沉稳,从容道:“说来听听。”
“两件事。”
一直一言不发用剑挟持何梦锦的黑衣人终于开口,语气冰冷平静的如同千年寒冰,“两件事,第一,拿药,第二,带人。”
似乎他寻常便是个不善于表达的,说出来的话都这般言简意赅,简单到何梦锦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不得不出声废话一般的询问道:“拿什么药,带什么人?”
许是同样被那黑衣人简短的话语听的不耐烦,起初负责引来何梦锦的那人抢先一步道:“他这人天生舌头短人一截,心眼比人少一窍,让我来说。”
即便他如此说,沉默冰冷的黑衣男子依然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眸色都没变分毫。
在何梦锦的认知里,能将性子做到这般沉稳不漏声色的只有两类人。
一类是如同贺兰珏那般,心智已然登峰造极,是近乎神话的存在,另一类,那就是如同眼前他的同伴所说,天然愣。
很显然,眼前这位属于后者。
一个话痨子,一个天然愣,想到此,何梦锦的心又轻松了两分。
两人似是已经摸准了何梦锦不会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逃跑,所以话多的黑衣人说到此,抬手一挥,便将那个沉默的同伴扫到了一边,对着何梦锦解释道:“我们的……兄弟……嗯兄弟……”说到此,他抬眼望了一下沉默的那人,似是想得到肯定,见那人依然面瘫般的神色,并无反对,才继续看着何梦锦道:“被歹人伤了,中毒昏迷,至今没有苏醒,我们本该是要带着他赶回去救治的,但又害怕时间来不及,更为可气的是,路过这里居然还偏巧碰上了该死的瘟疫,害的我们被困在城里,好不容易等来了两日新来的城官疏导了灾民,哪知道那该死的城官居然下令封城,不让人出去!”
说到此,何梦锦甚至听到了他磨牙霍霍的声音,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让眼前这人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下令封城的城官的话,自己会立即被他一巴掌拍死在地上。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已经了然于胸,之前提起的小心又放下了五分。
原来他们是想让自己去给找药材,至于“带人”,近日来望城四下传闻孟公子寻了神医回来,百姓有救的言论,想来他们是想让自己把“神医”司徒静带给他们诊治其兄弟。
而所谓的中毒的兄弟……何梦锦眸色不由得一紧,真是兄弟么?她分明注意到说那词儿的时候莫说话痨子就连天然愣的眸色里都有着显见的恭敬与尊崇,若说兄弟关系,她觉得是主仆似乎更有可能。
确定了这个,更是让她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拥有如此功夫高深的侍从或者护卫呢?
即便她并非踏入一流高手行列,但凭其眼力劲还是可以看出这两人的功夫有多高深,比之李萧然都不逊色!
观其仆而窥其主,主人的身份背景让她如何不好奇,更何况还是受了重伤,在她如今管辖的望城出事,若事情大了,只怕也要牵扯到她,无论哪一种猜测出于哪一个原因,她觉得自己都应该探探此人的身份。
“现在你该知道我们要你做什么了吧?”
话痨子黑衣人絮叨完,把目光锁定在何梦锦从容的面色上,见人家丝毫不为自己的言辞所动,不由得有几分气恼道:“你倒是明白了没有?”
他本欲表现的穷凶极恶一点,想要把何梦锦唬住,却不料换得何梦锦噗嗤一笑。
只听她道:“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闻言,冰山脸依然没有表情,话痨子却是气的有些跳脚道:“熟识府衙的又不知你一人,惹火了我们兄弟俩,就是结束了你再去找其他人又有什么困难?”
“话虽如此,但是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吗?”
何梦锦丝毫不理会话痨子黑衣人的言辞威胁,反倒一派云淡风轻,笑的随和道:“麻烦二位下次出手之前先打听打听对方。”
“身份?”
话痨子一怔,就连天然愣都把好奇且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何梦锦。
“什么身份,难道望城还有我们动不得的人吗?”
听着话痨子黑衣人语气之大,何梦锦虽心头惊讶,但表面上依然沉稳道:“如今,你们便是动不得,因为……你如今都已经染了瘟疫,我想,你之所以用黑巾蒙面,并非全然是不敢让我看到你的真容,更主要的是你们病情已发,此时脸上甚至身上都已经同那些百姓的疹子脓疮没有区别。”
何梦锦淡淡的说完,这两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三人就这般静立,耗着。
虽然气氛有些冷凝,但何梦锦却对自己所猜测的很有把握。
---他们二人已经中了毒。
她从其话里的推测,应该早在望城“瘟疫”发生之前,他们几人就到了这里,偏巧碰上了,然后被堵在城中,若这样的猜测城里,住在城中的这些日子,他们不是神仙决计做不到不吃不喝,至于那个受伤不省人事的主子,她就不确定了。
“你到底是谁?”
闻言,何梦锦淡淡的笑了,她道:“我便是你们要找的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白骨生肉无所不能的绝世神医即是百姓最近口中说的城官带回来的希望之星。”
一口气连个结巴都不打的流畅说完,何梦锦好笑的等着这两人的反应,果然见他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甚至还有几分欣喜。
她先是直言他们病情,此番再暴露自己神医的身份,这样一来,两人也都没再怀疑。
“如此正好,我们还少了一番事,”话痨子黑衣人眉梢已经再次弯起,即便隔着面巾,何梦锦也能感觉到他的笑意,“那便先去为我们取了药来。”
说着提起她,就要往上善坊的方向去。
何梦锦略一挣扎,道:“哪有这样的道理,看病问诊,也先得看看患者,你不让我看人,我又如何知道什么病症,下什么药?”
听她这么一说,话痨子也似才想起来,但随即和那天然愣对视一眼,两人又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犹豫。
何梦锦没有插嘴,她给他们时间,也知道他们会答应下来,带她先去看病人。
虽然她其实可以现在就趁着去取药的理由到了药坊顺利脱身,但她此时却不着急脱身,想去见见那个主子。
她的打算,先去看看那人,若是情况不对,自己再以回去取药为由头脱险,这两人功夫虽高,但经过这几番出言试探,她已经能肯定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略微简单的主,至少在她手上很好骗。
想到此,她不由得为他们那位主子默哀,摊上这么两个傻属下,也无怪乎遇险。
她这里心头诽谤,好不知情的两人也终于下了决定,只见那话痨子头一点,下了决心似的道:“也好,你先跟我们去看看……兄弟,然后再去拿药,横竖我们也不知道该拿些什么药,看你这点皮毛身手,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说着,又恢复了起初抓到何梦锦时候的自得。
何梦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任由着这两人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一左一右拎着自己从屋檐上掠下,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几个转弯,进了一条巷子。
“慢着!”
何梦锦正暗自记下路线,却不料话痨子黑衣人脚步却是一顿,还叫停了另外一人。
见着两人不解的目光,他一把撕下自己脸上的面巾,正正露出满是红疹的脸,依稀可以看出原本的清俊轮廓。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何梦锦随即见着这讨厌的家伙抬手一罩,便将那个刚刚还蒙着那满是疹子脓疮脸的黑巾朝自己的眼睛招呼过来。
而且那人极其不客气,丝毫不理会她很是抗拒的表情,下一瞬,便觉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响起他好不得意的声音:“这样稳妥点。”
何梦锦顿时觉得自己此时不单是眼前黑了,脸色也一定是极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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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本周青云即将结束……看着那成绩……某人有种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