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行过半个上海,上了环线,再上高速,直去苏州。俞钱儿把控着车速,说道:“我家离景区不远,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什么叫‘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了。白墙黑瓦,小桥流水,美滴很!”她过了一阵,又说:“杭州实际上不如苏州美的,也就一个断桥嘛……新白蛇之前,也没几个人惦记断桥的。”
“也不是吧?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之美,北宋苏轼都写了……夸苏州,也没必要非踩一下杭州才行,是吧?自古吴越之美,春秋时便已有流传了。”
风尘笑言一句,觉着俞钱儿踩杭捧苏很有趣。
俞钱儿脸微一红,嘟囔了一句吴越软语,道:“要不要这么认真了?你看,前面那条就是京杭大运河……”
车从运河上面穿行过去,桥很长,河很宽。风将河面吹起了鳞片一般的褶皱,空气中湿润的水汽跟着一股子水臭从空调中进来,过了河才散去。
一路上俞钱儿不时指点、介绍,显示对这一路极为熟悉。从高速上直接上了苏州城的环线,自北面绕了一个半圆,直接前往西郊,下环线后,车速也慢下来。俞钱儿提醒风尘:“一会儿你见到我爸爸妈妈,如果他们问你做什么工作啊,收入多少啊,父母做什么的之类的,你就担待一下……反正也就两三个小时,一会儿咱们就回了。”
风尘一听便笑,问:“怎么,家里逼你找男朋友?”
俞钱儿道:“嗯,都烦死了。”
想到电视剧、电影里经常出现的“临时男朋友”,风尘不禁问:“那你没想让我冒充一下男朋友,骗过家里?”
“想过……”俞钱儿说罢,又是泄气,道:“可你逢年过节能来?能隔三差五的应付我爸爸妈妈?不行吧?所以说,这毫无意义!对了,你别打岔,我还没交代完呢。”俞钱儿便继续介绍“我家是家传的武功,听了你的事之后,爸爸一定会想和你过过手的,你到时候可悠着点儿,别把我爸爸打坏了……”
“哪儿敢呢……”
“算你态度端正了。老人家嘛,又对传武蜜汁自信,实际上打不来的……虽说我们俞家的功夫,是出自于先祖俞大猷,俞大猷也挑过少林,一根棍子打的少林没脾气。可人家先祖是先祖,俞大猷首先是打出来的我爸爸从小就没怎么跟人打过,听我妈说是怕出手伤人,而实际上我高中接触拳击,学了一年多的样子,我爸爸就打不过我了。搏击这玩意儿,说到底还是要对抗、对练的。要不然你一揭一劈练的再好,没打过,也不行……”
“俞大猷之后?之前你可没说过!”
“噫……咱们才认识几天啊?什么话都往外说。”俞钱儿白了风尘一眼,满是风情,跟着道:“你别小看这两下,一揭一劈,和拳击异曲同工。我练了拳击之后,才发觉我家的武功并不差!”
风尘道:“这个我倒是听过。俞大猷挑少林,一根棍子就打服了。然后僧人还跟他学习棍法来着。”
俞钱儿道:“是刚听我说的吧?”女人挑眉,一脸的得瑟。“我家的棍子,就是那个剑法,实际上很简单。直白讲,和你打我的那一下下勾拳没有区别,就是穿进去,然后利用格的同时向上,将对方的兵器揭开,同时捅对方的要害部位。可以是咽喉,也可以是胸口、腹部,很随意的。不过棍子毕竟和拳头不一样,它还能劈说是劈,实际上和揭一样,针对的是兵器,攻击人的时候,实际上还是戳”说罢,自己都忍不住吐槽:“我感觉这位英雄都是开医院的。”
“啊?”
风尘疑惑,不知道“开医院”是什么梗
俞钱儿一本正经的飙了个段子:“大铁棍子医院,找捅主任!”
风尘嘴角一抽,这话从一个美女嘴里说出来,怎么都感觉别扭。问:“你还听郭德纲的相声?”
“多新鲜呢……我又不是周丽波那种上等人,喝咖啡的时候没两瓣儿蒜还真的缺了点儿味儿……”
这个吐槽略显得有些犀利,风尘干脆没有接……
俞钱儿继续介绍自己家目前家庭成员是三个人外加一只鹦鹉,爸爸、妈妈和她,爸爸是俞家一拳一剑的正宗传人,她就是下一辈,没得选择,要不然就后继无人了。虽然找了几个徒弟,但不是放弃的,就是没天分的,俞钱儿可以说是其中最为出众的一个,本人也拿过亚洲青年女子拳击比赛的成绩,虽然只是进了半决赛,却也很厉害了……而妈妈则是俞钱儿的爸爸以武会友骗上手的,乃是一个川妹儿,精一手峨嵋剑术,手上的功夫也不差,可以一巴掌拍碎鹅卵石,练的是内家功夫,手上看不出老茧,也不曾变形。乃是传说中,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峨眉山后山上,一位得道的老尼的衣钵传人,一身武功、剑术皆出于此……据说:她妈妈很漂亮,和她这个女儿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
俞钱儿说:“我妈妈根我爸爸不一样,我听我妈妈说她上学那会儿把同学打的不敢去上学,是真的实战派……”
“你爸爸和你妈妈谁厉害?”风尘忍不住的好奇。
俞钱儿笑的诡异:“爸爸一直说要以理服人。”
所以……是打不过吗?
俞钱儿道:“我学拳击,也是妈妈支持的。不过……哎,还比不上你这种!”车进了一个村子,在一户人家的门外停住。“嘟”的一声鸣笛,大门打开,俞钱儿就将车子停了进去,便让风尘下车:“到了,这就是我家。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幸亏的这里离得旅游区近,要不然这种江南风格的家宅你是见不到了。”
风尘打量一下,衷心道:“真漂亮!”
“你个皮猴子舍得回来了?这个小伙子就是你之前说的风尘?”一发挽的干净,饰了一朵淡紫色发花,穿着一身月白色旗袍,上缀蓝色走线形成的荷花的成熟女人自车后转过来,上上下下的在风尘身上一阵打量。便不需要猜,风尘也知道这是俞钱儿的母亲了……
俞钱儿嗔了一句:“查户口呢?”
风尘道:“阿姨您好。”
俞钱儿母亲态度和蔼,颌首道:“风尘,我就叫你小尘儿吧。你们跑了这一路也辛苦,就先去里面坐,歇一下。她爸爸要等一会儿才会来。”让进屋子,上了煮茶的炉子,极显手艺的煮来,一股独属于茶品的清香便弥散开,令人精神为之一震,风尘深吸一口空气中弥漫起的香气,说道:“虽不会喝茶,但能闻出来,这是好茶。令人神清气爽,精神舒畅,心都一下子清净了几分。”
俞钱儿母亲道:“所谓茶道,无外便是以之调心,使人清净、自然。茶圣陆羽因茶而超凡入圣,便是如此。”
风尘笑笑,附和道:“阿姨说的是……”
予他倒了一杯,俞钱儿母亲顺口问道:“昨儿我家妮子也就说你厉害,是一个高手,可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是北方的?哪个市的?”正当风尘要答时,便听外面有人在敲院门,发出一阵金属震颤的“咣”“咣”声,俞钱儿母亲让俞钱儿陪风尘:“你和小尘儿坐着,我去看看是谁!”
俞钱儿母亲婀娜起身,步履如云一般,便飘出门外,打开了院门,却惊叫道:“师父,师妹,你们怎么来了?”
风尘、俞钱儿也向外看去,却是三个尼姑。一个看起来足有八十多岁,满脸褶子的老尼,两个年轻一些的女尼身上的袍子是黄褐色的,一尘不染。风尘的目光不期然的在老尼身上停住,老尼也似有所觉,目光落在了风尘的身上
风尘从沙发上起身,面向老尼,声音温和、平静:“在下风尘,道友有礼了!”能得“道友”之称的,自是同路人,同为逆反先天,成就婴儿的真人。
老尼亦开口,声音也是一样的平静:“道友有礼了。贫尼六觉”停顿了一阵,才又道:“万丈红尘,滔滔浊世,不意竟有道友这般人物……善哉!善哉!”老尼的目光又落在含沙的身上,同样客气、双手合十:“这位道友,也有礼了。”含沙直立起来,以爪还礼,风尘介绍道:“这是含沙,我的道侣!”
老尼道:“同道难求,看来老尼心血来潮,来这里却是对的。”老尼走进院子,使二年轻女尼给风尘见礼:“你二人且见过真人。”
“见慧(见性)见过真人!”
俞钱儿之母却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见礼。老尼六觉显是感觉的出,摇摇头,毕竟不是先天真人,心有芥蒂,是放不开,也放不下的。便解围道:“阿淑,你非我门中,乃俗世之人,便不需这些了。咱们各论各的……此番我来,一是自感大限已到,命不由己,觉我应来此地,却可有一番机缘,想来这机缘,便应在道友这里了。”风尘摇头,笑道:“却不知这机缘又如何应在我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