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杨贞所说,尉迟恭这份大礼确实太贵重了。
开元通宝是唐高祖武德四年(公元621年)铸造发行的,它结束了秦汉以来以重量铢两定名的钱币体系,开创了唐宋以后以“文”为单位的铜币体系。开元通宝四个字由初唐书法大家欧阳询所书,被誉为书法币,在唐代稳定流通了两百多年。
开元通宝主要是铜币,当然也有少量的银币和金币,三种货币类型之间均实行十进位制。
每个铜币重二铢四,称为1文钱,十个铜币为一银币,十个银币为一金币。1000个金币等于10万个铜币。
唐朝5文钱可以买一斗米,买一担米只需要50文钱,1000个金币理论上可以买米2000担,即大米25万斤。
唐朝开元盛世年间,当时朝廷拍卖国有房产的碑文上记载着一座占地1700平米的大房院,需铜币138贯,一贯钱等于1000个铜币。这1000个金币理论上可以在当时的长安买下一处占地1200平方米的宅院。
但实际上,金币在唐朝的交易市场上几乎是看不到踪影的,使用金币的人,不是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显贵。所以,金币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如果拿到市场上去兑换铜币和银币,一个金币的实际价值比理论价值要高出许多。
虽说当年武士对尉迟恭有救命之恩,但已时过境迁,且武士一死,武士留存下的那点基业迟早要被武元庆和武元爽这种纨绔子弟给败光。中国历来讲究礼尚往来,收别人的钱财终究是要还的,此时此刻的杨贞还真没底气收下尉迟恭这份厚礼。
“嫂夫人,您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尉迟恭了,当年如果不是信明兄挺身相救,我一家妻儿老小如今还不知道会处于怎样的艰难境地,难道我尉迟恭的一条命还抵不上这区区1000个开元通宝不成?”尉迟恭见杨贞不肯收下,有点急了。
“是呀,嫂子,您再推辞就是见外了。”黑白夫人也移步过来帮尉迟恭做杨贞的思想工作。玄武门之变,数尉迟恭的功劳最大,李世民将查抄的齐王李元吉整个王府家产全部赏赐给了尉迟恭,这1000个金币对她们家来说还真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杨贞和三个女儿来说,那可是雪中送炭。
“好吧,既然将军和弟妹盛情难却,妾身如若再要推辞就是不恭了。”杨贞银牙一咬,决定收下来,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收下娘家人之外的其他人赠送的礼金。
“儿过来。”杨贞示意潘阳收下尉迟恭的礼金之后,又将武换到身边,对尉迟恭夫妇说道:“儿是我和他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如蒙不弃,请将军和弟妹将她认作义女,以后就让她留在您们身边尽孝可好?”
杨贞的话如晴天霹雳,潘阳和武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武以后留在尉迟恭的府中,潘阳还怎么继续跟在武身边?玄妙镯岂不是更难拿到手了吗?
潘阳当然不愿意武被尉迟恭夫妇领走,但作为一个外人,对杨贞的家事他无权置喙。
武也不愿意跟尉迟恭夫妇一起走,她舍不得跟姐妹分离,她也舍不得跟娘亲分离,她更舍不得跟潘阳分离。
但武不能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如果那样做,会伤害尉迟恭夫妇的感情,此时此刻的武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杨贞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感情上讲,杨贞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心头肉武送到尉迟恭的府中,虽然女儿最终都是要嫁人离开娘亲的,但武毕竟虚岁只有十二,年龄还小。
从理智上讲,杨贞认为将武送到尉迟恭府里给尉迟恭夫妇当义女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武是杨贞最看重的女儿,杨贞做梦都希望看到武将来有一天能够光芒四射,艳压群芳。杨贞也明显地感觉到武对潘阳的依赖和爱恋越来越难以自拔,但杨贞总觉得武和潘阳在一起不可能拥有光明前途和幸福生活,虽然杨贞也很喜欢潘阳,虽然潘阳似乎也有些本领,但潘阳的本领再强总强不过他的师祖袁天罡吧?袁天罡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官职不还是一个七品县令吗?杨贞想趁这个机会把武和潘阳分开,尽管她也知道这样做潘阳是不公平的,但自己不是还有武顺和武瑛这两个女儿吗?杨贞感觉武顺和武瑛也都喜欢潘阳,只要潘阳乐意,杨贞不介意潘阳是做自己的大女婿还是小女婿。
杨贞让武以义女的身份进入尉迟恭的府中侍奉尉迟恭和黑白夫人,可以起到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效果。一方面可以报答尉迟恭夫妇今日的赠金之恩,另一方面也方便武以后嫁入地位显赫的豪门望族。尉迟恭不是有三个儿子吗?近水楼台先得月,武跟他们朝夕相处总会跟其中一个产生感情吧。退一步讲,即使武跟尉迟恭的三个儿子都没有缘份,凭尉迟恭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武将这样高贵的身份,尉迟恭夫妇给自己的义女找一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做夫婿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吧?
杨贞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在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女人幸福成功的标志不就是嫁给一个地位显赫的郎君,再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儿女吗?
对杨贞的提议,尉迟恭夫妇自然是喜出望外。
尉迟恭昨晚已经认下武为义女,武也已经叫过他义父了。今天为了瞒住武元爽勾结外人偷盗自家财产的丑事不让杨贞察觉,不得已装着跟武是第一次认见面,本来心里怪别扭。现在杨贞主动提出将武送给自己做名正言顺的义女,尉迟恭别提有多高兴了。
黑白夫人虽然不明白今天尉迟恭跟武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但她们对武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如果以后能有武这样一个女儿长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嘘寒问暖,撒娇卖萌,何乐而不为?
最高兴的当然是白夫人白素花了,她坚信,如果武能跟尉迟环相处一段时间,两人必定会碰撞出爱情的火花。白素花对自己这个帅气儿子的个人魅力那可是自信爆棚。
可白夫人的高兴劲还没缓过神来,尉迟恭出人意料地婉拒了杨贞的提议。
“嫂夫人,我们夫妇只有三个儿子,正缺一个像儿这样的女儿,儿做我们的义女,对我们当然是一件美事,但我们不能光顾自己高兴,自私地将她留在我们身边。”尉迟恭很诚恳地对杨贞说道:“儿是您的至爱,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今天如果将儿带走,使您和儿母女骨肉分离,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信明兄啊?”
“义父。”武“”扑通一声跪伏在尉迟恭的脚下,呜呜直哭,泪流满面。
“儿发誓,总有一天,必定报答义父义母的大恩大德。”武跪拜完尉迟恭后,又向黑白夫人跪拜。
如果尉迟恭接受了杨贞的提议,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武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跟随尉迟恭夫妇一起走的呀。
尉迟恭算得上是唐朝最具真性情的伟男子,他之所以婉拒杨贞的提议,除了不忍心杨贞武母女骨肉分离外,还因为不愿意拆散潘阳和武这对有情人。
不是有句话叫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吗?至于宝贝儿子尉迟环的个人姻缘,尉迟恭倒是一点不着急,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
原本计划将武送给尉迟恭领走,武不情愿,尉迟恭有顾虑,扬贞只好作罢。
灵柩车队扬鞭启程,尉迟恭领着一家人殷勤相送,一直送出十里才在武和潘阳的再三劝阻下勒住马绳,看着灵柩车队渐渐消失在远方后才调转马头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