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河的水流并不急,它的河面宽阔而平静,就像是一大块镜子。
因为整座城市其实可以看作三座大岛和一堆小岛,这条河更像是海水绕了城市一圈,而后重新归于大海而已。
当然,这么一来一去就增添了许多哥谭的特色,比如五颜六色的废水都融入其中,还有大量腐烂程度不等的尸体也顺着下水道流入河里。
著名的疯人院坐落于阿卡姆岛上,就在横跨哥谭河的三门大桥下方,就像是一个三角形的楔子那样,卡在了新城区和上东区之间。
这座岛的整体面积比纽约的曼哈顿区还要大上不少,可是在怪石嶙峋的地质条件下,能够利用的土地却不多。
最精华的部分被修建了占地大约岛屿三分之一的疗养院,供哥谭最顶尖的人才们居住,全天二十四小时有全副武装的保安来照顾他们的生活。
德·安吉污水厂也在阿卡姆岛上,蝙蝠侠也知道,那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过电缆渡过哥谭河,前往河对岸的哥谭电站。
但他动弹不了,因为高位截瘫。
他只能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被十几条皮带和铁链固定着。
托马斯想要和贝恩合伙统治哥谭的计划失败了,原本胜券在握,可是大好局面在一夜之间就被异世界的丧钟摧毁。
其中还有自己那好儿子的份,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贝恩,腹语人,还有许多刚放风出去的人如今都回到了这座病院里,被关押在最黑暗的地方。
其实早些时候,托马斯的伤势并没有这么重,布鲁斯虽然打了他,但只是剥夺了他的反抗能力,而不是下死手。
但是入狱以后的某一天晚上,贝恩买通了几个警卫,溜进了托马斯当时所在的医务室里,以一个经典的摔跤动作,折断了老人的脊椎。
从那以后,托马斯就只能一直躺在加护病房了,插着导尿管,听着滴滴答答的心跳监控声。
除了眼珠和舌头以及面部肌肉,他的身体其他部位都动不了,他感觉自己就是在等死,在这个满是渣滓的地方腐烂掉。
现在,他有很多时间去思考那‘恶人自治’的哥谭政策了。
在‘贝恩之城’里,他想要将恶人们等价转换为城市的统治阶层,期望他们能看在既得利益者的身份上,好好经营自己的财产。
可他忘了最主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地球0的哥谭,要比闪点世界的那座城市,更加疯狂,也更加黑暗。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疯子,不论好人还是坏蛋,整座城市就像是活着的疯狂怪物,会把所有一切撕烂。
自己的东西破坏起来就更顺手了,甚至都不用担心蝙蝠侠阻止了呢。
于是失败,也就等于是注定了。
托马斯戴着呼吸机的面罩,眼睛却睁得滚圆,不见天日的病房中让他无法知道外界的时间,他根本睡不着。
倒不是在思考自己的失败和重伤,而是满脑子都在想布鲁斯如今的情况。
他知道珀佩图阿的事情,原本他是打算让儿子退休,自己去和正义联盟一起对抗那位邪神的,因为那太危险了,应该让父亲去面对,小孩子只要待在家里就好。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思念着自己的儿子,希望他如今平安无事,希望珀佩图阿已经被击败。
可是从今天早上开始,城中的枪炮声就没有停下来过,疗养院中还响起过警报声,跑过门外的警卫们,脚步声中都透着慌张。
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尽力地发出喊声,可是依旧没有人来搭理他。
所以他知道了,布鲁斯给他买的应该是‘全封闭’套餐了。
“真是个好儿子,哼!”
他嘀咕了一句模糊的话语,呼吸困难让他基本没法发音,但他尝试着用舌头去挑动嘴里的供气管,只要它断开后,自己的心跳监控很快就会发现异常,然后一定会有护理人员赶来。
自己就是钱,住一天,布鲁斯就会给他们一天钱的那种。
这就是价值,也就是如今托马斯的筹码,自己的命。
用舌头想要顶开胶布,拔出插在气管里的管子十分不易,甚至对于没有锻炼过的人来说不可能,但他是蝙蝠侠,他的意志力足够支撑他作出这样的动作来。
经过不断的尝试和重复工作,很快,他就达成了目标,随着窒息感传来,他感觉眼前渐渐暗了下来,而同时,也听到了心跳监控发出了报警的声音。
几秒之后,果然门外传来的声音,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哗啦啦地翻找着钥匙,随后则是转动,开锁。
有人进来了。
托马斯勉强能够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缺氧让他的视觉稍微有些模糊,但那好像不是什么医护人员。
阿卡姆疗养院中,不管是真正的医生也罢,还是那些打着医生名号来研究心理学的变态也好,都是穿白大褂的。
可是如今赶来给托马斯重新插管的,却是一个带着防暴头盔,身穿重型防弹衣,根本看不见面目的警卫。
这个警卫进了房间后,随手关上了房门,突然就变得悠哉了起来,脚步也不慌张了,反而变得像是跳舞一样。
“蹦嚓嚓蹦擦擦......旋转,跳跃!”
那真的是在跳舞,这个警卫垫着脚尖,像是小天鹅一样跳着舞来到了托马斯的床边,以一个滑稽的空中转体动作,像是带着风的小陀螺般降落。
“唔唔?”
病人发出了疑问,他稍微感觉到了哪里有不对。
但守卫只是歪了歪脑袋,捡起了掉在一旁枕头上的呼吸管,这时,托马斯看到了对方战术手套下露出的几根手指,那皮肤白得惊人。
随即,这个陌生的守卫开口说话了,即便隔着头盔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但是那快乐和疯狂的感觉是无法掩盖的。
“哎呀,是你自己吐掉了供氧管道啊?真不乖呢,嘎嘎嘎......”守卫熟练地从一旁托车上翻找出一些工具来,几秒之内就重新给托马斯做好了插管,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了病床边,微微侧过身来,像是要趴在病人身上一样:“其实我理解你,机器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还是上次我脑袋被丧钟砍掉了之后,我才知道呼吸原来能那么通畅,嘻嘻。”
“唔?”咬着呼吸机管道的托马斯发出了疑问。
这简单的叫声却被对方理解了,床边的人伸手扣住了头盔的下沿,慢慢掀开。
他露出了那张血红的,差一点就咧到耳朵根的大嘴。
以及完全遮住眼睛,带有一圈钢圈的尖耳兜帽。
“惊喜!”
那张鬼脸凑到了托马斯面前,乱糟糟的黄牙开合着,吐出口中的腐败气息:
“现在认出我了吗?父亲,我是布鲁斯,也是蝙蝠侠啊!但先别急着感动落泪,我为你的康复出院准备了更好的庆祝计划呢,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