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
那老道听了这称呼,先是一怔,随即捋了捋胡子,冷笑起来,“本道人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称呼我为刁民。”
项峰亦冷笑:“怎么?大半夜闯入宫禁,伤我多名侍卫,叫你一个刁民还有错了?”
道人双眼愤怒一眯,随即又隐起。
这皇帝在他眼里虽然算不上什么,但身份却特殊,派他来的上峰对其也是格外看重。今天他来,却是要送礼来了,不能太过造次。
道人亮了亮腰间表明身份的玉佩,只见上面以古体书写“昆仑”二字。
玉质为翠色,而字体却散发金光,在夜色中极为耀眼。
之后,道人手托环龙雕凤的锦盒,往项峰面前一送道:“贫道来自西方莽昆仑天柱,受我主所托,赐你四方宝印,以应对接下来的危机。至于深夜闯宫之事,实不得已为之,还望海涵。”
他说这话时,胡子翘起,眼皮一抬,哪有一丝希望海涵的意思。
莽昆仑?
项峰了然,怪不得对方如此气势凌人,原来是来白色天柱的家伙。
对于莽昆仑,只知在夏国立国前就有,亘古而神秘。
其上据说居住着可飞天遁地,神仙般的人物,每当世事更迭,朝代变迁之际,往往会派遣仙人,下凡尘,扶龙庭,再造乾坤。
夏朝封国之际,太祖也曾受到莽昆仑使者的祝福。
最近一次,莽昆仑的人下山面君,恐怕也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有昆仑玉佩在,道人的身份不会有假。
项峰轻哼:“大球子,把东西接过来。”
高球点头,扭着屁股笨拙跑过去,把对方的锦盒拿在手上。
打开一看,盒子里整齐排列着四四方方四枚白玉小印,印柄上一雕青龙,一雕朱雀,一雕玄武,一雕白虎,原来是四方神兽的镇印。
道人道:“此印须放置在大夏境内,东南西北四极,不日,天降黑雨之际,方能保夏国无忧。”
所谓天降黑雨,是莽昆仑的仙人卜算出,大夏将要面临的一场恐怖灾难。
若普通人被黑雨淋到,即刻发疯发狂,成为嗜血如命的机器,彼此厮杀不歇,国之将乱。
以四方镇印守护,即可于大夏境内升起巨大的保护罩,将里面的人与物保护周全。
白衣老道交代完这些,任务已然完成,对项峰也没什么好感,拂袖欲走。
刚刚对方所言,项峰只信了三分,出于礼仪,他微微一揖刚要道谢,哪想对方竟已甩袖而去。
“这莽昆仑的人,架子就是大,根本就不把皇权放在心上。”他不由弯起嘴角:“道长请留步。”
老道止住步子,回头一瞥:“怎么,陛下还有吩咐?”
“吩咐谈不上。”项峰呵呵一笑,他拿手往满地倒下的金龙卫指了一指:“阁下千里迢迢送来四方宝印,寡人感激不尽,但深夜闯宫,打伤我的侍卫,啧啧……你本可以走正门,让他们通报一声,寡人自当倒履相迎,说不得现在还要请阁下吃顿夜宵。但现在伤了我的人,就这么走了,阁下过意的去?”
老道扭过头来却是放肆大笑:“那陛下想要如何?这些人武力低微,却不自量力,挡贫道之路。难道大象走路,踩死几个蚂蚁,也要为此负责吗?”
以他的身份来给凡人皇帝送印,本就觉得纡尊降贵,想的是闯进宫来,快速办事,然后离开这污浊的尘世。
哪曾想,这一任的君主,还挺轴嘛?
自称天子,莫非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天的儿子,还要为难我这个莽昆仑的仙人不成?
项峰大笑:“阁下逻辑当真有趣,把自己比喻成大象,把别人比喻成蚂蚁。难道弱小者就该饱受欺凌,被人踩死也不吭声吗?那反问一句,一山还有一山高,若是有人碾死阁下,也像碾死蚂蚁一般轻松,你就甘心被人一脚踩死?”
“哼。”老道面皮抽动,暗暗咬牙。
他当然知道以强凌弱是不对的,但关键这皇宫里,除了一个老太监外,别人在他面前跟蚂蚁都没有什么区别。
而在踏入宫门前的一刻已经感应过了,那对他有威胁的存在,根本没在宫里。
现在皇宫内外,就算被三千禁军围个水泄不通,他也有把握不伤分毫的逃脱。至于这个小皇帝,若不是上面交代要以礼相待,他完全可以按在地上,尽情摩擦。
弱国无外交,弱者无人权!
“好。”老道转怒为笑,负手而立,与项峰平视:“陛下既然想为手下讨回公道,老道就如了陛下的意,站在这里任由处置。刀劈斧剁,枪扎剑挑,皇宫内外,但有一人能伤得了老道,请任意为之。断胳膊断腿甚至脑袋搬家都可以,就当我给那些蝼蚁们赔罪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笑,意态张狂自恃。
与此同时,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一张一缩,‘嗤嗤’喷射真气,一道三尺气墙在半空形成透明大圆,将其周身罩住,水泼不进,铁打难动,正是一种类似少林金钟罩的防御法门。
项峰眼眸一眯,暗道这道人果然有些门道。
不说武功招式如何,但就内力而言,怕是与西方暗不相上下。
对方说的好听,任由处置,但想攻破那三尺气墙,怕是需要上百人箭阵,爆射一个上午才能磨平气息,伤害道人本体。
这是摆明了,欺我大夏无人啊!
就在这时,刚刚倒地昏迷,断了一条胳膊的金龙卫统领,姬不顺却挣扎着站了起来。
所谓主辱臣死。
这道人竟然发出如此目中无人挑衅,作为皇帝的御前护卫,如何能忍?
他挣扎着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一口朴刀,大喝一声,“陛下请退,看臣来破这道人妖法!”
项峰正要阻止,可这刚烈汉子,已然一跃而起,朴刀被他舞在半空恍如一轮满月,单手执刀,两腿叉开,借下落之势重劈。
刀未至,一道凌厉的刀芒已击中道人的护体罡气。
嗤嗤拉拉,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顿起。
然,那道人连眼皮都没翻动,任由对方重刀劈落。
哗!
一把百炼精钢打造的御用宝刀,在碰撞罡气罩的第一时间,就如泥塑的一般,被震成四分五裂。
夸夸擦擦,刀渣滓散了一地,姬不顺握着手中光秃秃的刀柄,两眼发呆,再瞧手上,已被震得虎口破裂,鲜血淋漓。
刚刚被一记拂尘扫飞也就罢了,未想现在对方站着不动,任他砍,依旧是这个结果。
姬不顺想起自家君王的关怀提拔之恩,突然觉得羞愧万分,举刀即欲自裁。
当然,他只握着一个刀柄,肯定是自杀不了的。
道人大笑摇头,满下巴的胡须都在颤动,轻蔑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看到对方摇头大笑的样子,项峰也淡淡一笑。
他背负双手转身朝一旁的宫廷枣树走去。
大树苍碧,枝叶繁茂。
这树还是赵幼时,父皇所栽,很是有些年头了。
此刻,夜来花开,幽香入鼻,想是要不了多久,就要花败成果,想起那甘甜的枣子味道,项峰不禁口舌生津。
他不忍伤害完整的枣花,只轻轻摘下指甲片大小一片嫩黄花瓣,放在鼻端嗅了嗅,又放在掌心里,递给高高胖胖,一脸懵懂高球观看。
“大球子,你说朕用这瓣枣花,能打死莽昆仑来的高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