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找我何事？”辛久夜走近杨延明，拿走他抱着的喵喵。

“哀川雪说你是主谋，我是来带你过堂的。”杨延明虽表情严肃，但语气很随意。

“原来还有我的戏份啊！我收拾一下。”辛久夜抱着喵喵，用眼神示意对方出去回避。

杨延明瞥了眼毛绒玩具，微拢空空的双手，退出了房间。

约一刻钟后，辛久夜换了身青衣直裾，头插玉簪，被杨延明带到天启院的太极殿外，辛久夜自行步入殿内，而杨延明转身消失，辛久夜明白，他这是避嫌。

大殿内除了参与查案的一些人员外，被施法捆绑的哀川雪与天宫凉月也在，还有两名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台上侧位，辛久夜见过，他们两个都是皇子。

哀川雪见辛久夜一现身，就满脸愧疚，神情哀伤地看着她，好似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辛久夜的事情一般。

这女人是个戏精！辛久夜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哀川雪，站在大殿中央，对台上的人抬手作揖。

杨延明突然从殿后走出，对两位皇子的出现未有丝毫意外，随即作揖行礼道:“南呈王、五皇子，安好。”

“听说你抓住了罪魁祸首，即将设堂审理，我们就请父皇准许我们过来凑热闹。”五皇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时不时打量了几眼哀川雪与天宫凉月。

“太常君，本王和含霖关心破案的进程，还有几分好奇心，你审问，我们旁观。”南呈王语气平淡，与五皇子的神态形成鲜明对比。

辛久夜听出来了，这是皇帝命南呈王过来监察审案的，而活泼的五皇子只是被用来缓和君臣关系的调节剂。看来杨延明再得圣宠也只是个臣子，是个外人，被信任度有限，比不上与皇帝有血亲关系的儿子们。

“辛久夜。”杨延明俯视台下，沉声唤了一句。

“不知国师找我来何事？”做戏做全面，辛久夜面露疑惑。

“哀川雪说她意图用式神控制我朝官员，图谋不轨，皆是你授意，你有什么话说？”杨延明坐到自己的高位，居高临下地审问。

“我确定自己第一次见到哀川雪就是昨晚。”辛久夜眼角敛笑，暗讽哀川雪的说辞是个笑话。

“哀川雪你有何证据？”杨延明语气平淡，听不出他偏向哪一方。

“她……她是东瀛人，我没有其它什么证据。”哀川雪貌似有理说不清，眼底闪过慌张。

“你意思是说，我若不是东瀛人，主谋、授意什么的，都是你的诬陷了？我与你的阴谋大计毫不相干？”辛久夜变相对哀川雪的话进行推论。

“……是。”哀川雪斟酌辛久夜的话，她没有否定的余地。

“我请国师对我施摄魂术，让我有问必答，道出实情。”辛久夜望向台上的杨延明，郑重道。

众人听后皆是一阵愕然，人活于世，谁没几分伪装？摄魂术能让被施术者袒露真言，暴露秘密，像是被人生生剥光了衣服，羞愧难当，无论对普通人还是修行者，这法术都令人忌惮万分。没想到辛久夜对自己这么狠，还是她心怀坦荡，身正不怕影子斜？

“开什么玩笑！”杨延明对辛久夜冷声暗语。

“放心大胆地施法吧！”辛久夜递给杨延明一个无畏无惧的眼神。

“这个提议你们可有异议？”杨延明扫了眼众人，象征性地征求意见。

“大人，摄魂术可能让被施术者精神崩溃，重者失去心智。”赵常事有意无意看了辛久夜一眼，低声提示杨延明。

“这么严重？”五皇子面露惊愕。

“敢用摄魂术以证清白，本王佩服你。”南呈王微眯双眼打量台下的辛久夜，赞叹道。

“下官认为，既然是辛久夜主动提出的，想必她已做好能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韩舍人出言表示认同辛久夜的提议。

“言之有理。”杨延明颔首，表示认同。

“慢着，为了摄魂术的真实性，我建议让天宫与国师你一起施法。”哀川雪越看辛久夜，越觉得对方留了一手，估计她与这国师间关系不纯洁，国师有包庇之嫌。

“你此话何意？”肖望东厉声低喝。

“难道我的建议有什么问题吗？”哀川雪微蹙眉头，一脸无辜。

“你……”

“你的建议甚好，天宫凉月，一起施法。”杨延明打断肖望东的怒斥，对天宫凉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辛久夜站原地不动，杨延明与天宫凉月一前一后面向辛久夜，两人同时展开手势进行施法。须臾间，辛久夜身前身后被两道白光笼罩，白光缓慢浸入她的体内，汇集于她的首顶。

刹那间，辛久夜感觉自己的灵魂欲挣脱肉体，与肉体互不相容，自己还是自己，又不像不是自己，周围都是人影，好像是自己的影子，又像是他人的身影，脑袋里一片混沌，不禁闭眼凝神，等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天地相合的一片。

“你是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飘入辛久夜的脑海中。

“我是……”辛久夜思考着这个问题，瞬间一幕幕画面在天地交汇处呈现。

“仙署金闺虚位久，夜清应梦近天颜。你中文名字就叫久夜吧！”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抱起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女孩，他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般温暖。

“我叫辛久夜，毕业于剑桥大学心理学专业，英籍华裔……”一身着正装，头梳马尾的女生正做求职时的自我介绍。

“我是辛久夜。”辛久夜停止回忆，前方的画面顿时定格，她已知道自己是谁。

“你来自何方……”那男声再次响起。

“我来自……”辛久夜开始回想，前方的画面开始变换。

富丽堂皇的宫殿，浩瀚的博物馆，巨大的笨钟，恢弘的大厦，一幅幅场景如走马观花。

“伦敦，我来自伦敦。”辛久夜想起来了，画面再次静止。

“伦敦在哪里？”男声饱含疑惑。

“欧洲。”辛久夜脑海里瞬间涌出这两个字，不容自己思考。

“你可是东瀛人？”男声恢复了平淡。

“不是。”辛久夜只记得伦敦在欧洲，不在东瀛。

“你为何对流满如此熟悉？”突然另一道陌生男声窜入辛久夜的脑中。

“为什么？”辛久夜轻声自问，倏然自己周身环境一变。

这里像是图书馆，又像是东方古典建筑的藏书阁，里面有很多古书卷轴，一名身着灰色卫衣的少女坐在窗边，正全神贯注翻越着竹简，辛久夜走至她的身后，看到那竹简上记载的都是与流满有关的内容。突然一明身着浅色和服的女子悄然走近少女，辛久夜想看清那女子的模样，画面却突然模糊不清。

“我曾查看书籍记载，从而得知……”辛久夜回忆甚少，仅能言至于此。

“在哪里？什么书籍？”那陌生男声略显仓促，有几分惊讶及难以置信。

“在京都……书名是……载旭记。”辛久夜摸索回忆里的线索，缓声说道。

“你师承何人？”那陌生的男声再次响起。

“师父……”曾指教过辛久夜的能人异士，一位位在画面上变换，最后画面停格，是位英俊男子，辛久夜下意识地轻念道:“洛生。”

辛久夜看到自己被洛生鄙视、调侃、指点的场面，最让她永生难忘的是自己一次次被洛生打败时的场景，太戳心了，但受益良多。

画面最后一幕是洛生抽出碎风剑还给她，她欣喜之余也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将洛生当做自己的良师益友。

“你父母是谁？”陌生的男声有几分焦急。

“父母是……”辛久夜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叫爸妈时的那一幕。

前方画面变成一位戴着眼镜，身着衬衫，在坐在沙发前看报纸的男子，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她正与一个小女孩聊天，时不时开怀笑出几声，引得看报的男子抬眼观望。

“辛协铭……爱丽娜……”辛久夜认出画面中的男女是自己法定的父母。

“你为何来大召国？”最开始那道熟悉的男声蓦地响起。

“因为意外……因为诅……”突然一阵刺痛在辛久夜大脑中激荡而开，一道很轻的声音提示她，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待她识别清楚时，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辛久夜茫然地重复着“自己”的声音:“游历至此……”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是东瀛人！”

一道突兀的女声仿佛刺穿了辛久夜的耳膜，辛久夜头痛欲裂。

“将哀川雪拿下……”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

“这摄魂术有问题，辛久夜一定有备而来……”

女声像一个巨大的铜钟，在辛久夜的头顶上方不停地撞击，再次让她体验灵魂与肉体似合似离，痛得辛久夜下意识地双手捂头。

“哀川雪打断施法，辛久夜恐怕要走火入魔……”

“我不相信，我要亲自施摄魂术……”

那铜钟声再次震荡脑海，辛久夜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喧嚣，她即将制不住自己的灵魂。

“Shutup！”辛久夜仰头呵斥一声，颓然晕倒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