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春见此地非谈话之处,就带着辛久夜离开。辛久夜毫不犹疑地跟着许长春来到归居客栈后院的一间偏僻的卧室,卧室内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但是干净整洁,这里应该是许长春的住处。
许长春点上油灯,却盯着灯芯缄默不语,灯芯时不时地爆裂几声,他执起竹签挑了挑灯芯。
“说吧,找我何事?”辛久夜可不是来观赏美男挑灯的,主动开口询问。
“楼上客房里的妖灵被你藏哪儿去了?”许长春见辛久夜没有摆修行者的架子,这么配合,于是抬眼看着她,单刀直入地问道。
“妖灵?”辛久夜悠然侧身,避开许长春的视线。
“你莫装得毫不知情,你们人类就是虚伪,我已得知那客房里的天花板就是被你破解了幻术,符文才得以现形。”许长春面露鄙夷之色,似乎要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不屑与辛久夜多吐一个字。
“幻术是我破解的,符文所形成的阵法封印住了什么,我可没动。”辛久夜对许长春的态度自动屏蔽,心平气和道。
“不是你,还会是谁?”许长春目光凌厉,对辛久夜的否认毫不相信。
“若是我带走的妖灵,我还回到这里干嘛,等着被你抓啊!你爱信不信,我也在查这件事情。”辛久夜说得漫不经心,言语似真似假,让人琢磨不透。
“查什么?你刚才不是还不知道妖灵是什么,怎么这会儿就承认了!”许长春一副审问的姿态,冷声冷气道。
“我也是才知道你所说的妖灵就是符文阵法所封印的东西。”辛久夜一改之前的语气,认真道。
“休得胡言,那是妖灵,不是东西!”许长春面色一沉,对辛久夜厉声呵斥,随即脸色一僵,霎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也有问题,却不知如何措辞挽救,最后只憋出一句:“人类就是奸诈!”
“呵,你继续找妖灵吧,我就不奉陪了。”辛久夜对许长春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攻击毫无反应,似乎早就有了免疫力,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许长春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怒意得不到发泄,瞬间移步至辛久夜的对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查到了什么?”许长春姑且认为辛久夜所言属实,换个问法。
“既然变成人样,就应该学点人情世故,请教他人是这个态度吗?”辛久夜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许长春没想到辛久夜突然态度大变,消去对她欺软怕硬的看法,收敛怒意,语气平和道:“请问你可知妖灵的下落?”
“不知道。”辛久夜不假思索道。
许长春一听,脸色一沉,却克制住了怒意,辛久夜对于他的反应,嘴角上扬,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态回应之。
“打扰了!”许长春平息怒气之后,神情失落,对辛久夜让出了去路。
“不过我能猜到是谁带走了妖灵。”
辛久夜突然来个剧情反转,许长春一听,顿生希望,双目热切地看着辛久夜,甚至忘记了去质疑她所说的真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给我个理由。”辛久夜端起高冷的架势,冷酷无情道。
“若不是你破解幻术,妖灵怎会被人发现并带走!”许长春觉得辛久夜即使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始作俑者。
“能破解幻术说明我有能力,这不是理由。”辛久夜想听的可不是这个,这个妖怪真不上道,看来她还要多加暗示。
“你若相助,他日我必结草衔环,报答恩情。”许长春想起在说书人那里曾听到的台词,觉得这个最适用,于是脱口而出。
“报恩什么的太遥远了。”辛久夜轻叹一声。
许长春无言以对,面色沉静地盯着辛久夜:“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问你答即可。”对于许长春这种炮仗性格,辛久夜觉得还是快人快语比较有效率。
许长春迟疑片刻,最后在辛久夜漠不关心的神态的刺激下,妥协了,低声道:“你问。”
“你的真实姓名?”辛久夜开始审问模式,正色问道。
“伊清宇。”
真是名如其人,辛久夜瞥了眼伊清宇的相貌,暗自感叹一句,见他回答问题的态度良好,于是语气缓和道:“这妖灵与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伊清宇低声中蕴含着几分哀恸,在油灯光线的映照下,其双眸瞬间的闪烁似乎饱含了复杂的情绪。
“你们来自哪里?”辛久夜好奇哪里会养出这么有性格的妖怪。
“北国。”
北国!辛久夜内心顿时一阵波涛滔天,眼底压制住满满的兴奋,紧扣伊清宇的视线,低声问道:“为何来到大召国?”
伊清宇闻后脸色霎时阴沉,久久不回应,辛久夜清了清嗓子提示他该回答问题了,结果对方只是低头看着油灯火光,仿佛陷入回忆,无法自拔。正当辛久夜打算迂回地再次询问时,伊清宇蓦地出声了。
“我未婚妻突然离家出走,来到大召国,我是来寻她的。”
辛久夜一听,感觉这话里充满故事性,八卦心走起,态度温和道:“你未婚妻为什么来大召国?”
伊清宇又沉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灯火,可辛久夜看到他下意识捏紧的双手,明白了他这是在纠结,在痛苦,看来他与他未婚妻间的感情出现了危机,搞不好那未婚妻是逃婚逃到大召国的。
伊清宇突然松了拳头,抬眼看向辛久夜,沉声回道:“她被大召国的男子拐到了这里。”
果然有剧情,而且还是桃色的!辛久夜观察伊清宇的神色,直觉那未婚妻不是被拐的,而是与他人私奔了,否则伊清宇也不会每次被问这类问题都隐忍心中的愤恨,沉默再语。辛久夜强行敛去听故事的态度,同情道:“节哀顺变。”
“何出此言?”伊清宇惊愕失色,貌似真听不懂辛久夜所言何意。
“这符文阵法之所以能控制妖灵,是因为它灭了妖身,说的直白点就是,这阵法先杀妖再夺魂。”辛久夜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给伊清宇致命一击,让其知晓真相,放下过去与执着。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她不是……我就知道人心险恶,你们人类就是虚情假意,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伊清宇怒气冲天,怒不可遏,似乎靠着谩骂人类才能宣泄他的愤怒。
辛久夜不与情绪失控,而且还感情受挫的人,不对,妖怪,争论是非,等伊清宇骂够了,骂爽了,她再发言。
“你为何不说话?”伊清宇骂到词穷了,才注意到对面的辛久夜一直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丝毫未被他的骂声影响心情,顿时怄气难出。
“骂的过瘾吗?有用吗?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辛久夜一副宽宏大量的态度,语气平和道。
“哼,你懂什么!”伊清宇睨视辛久夜,目含不屑。
“好好,我不懂。”辛久夜根据以往的经验,明白失恋的人是老大,于是用哄孩子的口气敷衍道。
伊清宇见辛久夜妥协了,但是语气怪异,却说不出她哪里怪异,于是盯着她的表情看了片刻,未发现异常,猜测是自己多心了。
“你带了避息珠?”辛久夜辨不出伊清宇的妖气,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妖怪。
“嗯。”
“你是什么妖?”辛久夜瞧着伊清宇这长相,这气质,猜测他哺乳动物修炼成的妖精。
“孤妖。”
孤妖!辛久夜顿时双眼一亮,看向伊清宇的眼神饱含鉴赏之意。在现世,辛久夜认识一只雌狐妖,妩媚浑然天成,擅长撒娇卖萌,有时候辛久夜对她也招架不住,连一向冷漠的洛生都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今日有幸遇到只雄狐妖,开阔了眼界,辛久夜心里偷着乐了,不过这只狐妖脾气不大好,不容易相处。
“你在我面前暴露妖怪的身份,就不怕我将你收了吗?”辛久夜摆出修行者的气势,邪恶一笑。
“哼,就凭你,再来一个我都不放在眼里。”
伊清宇嗤笑一声,微眯眼凝视辛久夜,似乎欲将她看穿。自伊清宇第一次与辛久夜对视时,他就猜到对方已经看出他是妖怪,但是她没有揭露他,而刚刚在客房外,辛久夜对他没有拔剑弩张,更没有自持修行者的身份降妖除魔,甚至对他视而不见,于是伊清宇直觉辛久夜不像一般的修行者,仗着修为法力,灭妖挣功绩名声,貌似她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听这话,辛久夜得知自己被鄙视了,想起之前在阵法下的伊清宇大气都不敢出,猜测他当时摆脱符文的控制应该很艰难,八成收了内伤,但现在看起来他居然无恙,还这么嚣张,看来他修为不低啊!辛久夜挑眉问道:“你多少大了?”
“八百多岁。”伊清宇随口回应。
辛久夜被这个数字噎住了,都这么老了,性格还不成熟,而且还没结婚,难道北国流行晚婚晚育?还是伊清宇痴情到非未婚妻不娶地步?(未完待续)